林曉挺直脊背,習慣性晃着腦袋,朗聲背誦起來:“天地玄黃……霧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劍号巨阙,珠稱夜光。果珍李……果珍李……”
林曉仔細回想了一番,還是想不起來後頭接的是啥,面上不由得浮現沮喪之色,“就差三句了,偏偏想不起來,我還得多看多記才好。”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鹹河淡,鱗潛羽翔。”謝瑜接着林曉方才的,将千字文第一段補充完整。
幾個書生郎聞聲紛紛回頭,異口同聲道:“你是何人?竟能背下這千字文。”
青衣少年雙手反剪胸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謝瑜,眼裡盛滿敬佩的光。
下一瞬,發覺謝瑜十分眼生,眼中的敬佩又變成了警惕,“不對,你不是我們村裡人。我從未見過你。”
他視線一錯,落在了謝瑜身邊的兩個小蘿蔔頭身上,“承哥兒、予哥兒,他是誰?”
林承不喜歡這些堂兄,小手拽着謝瑜的衣擺,悄悄躲在了謝瑜身後,不想搭理面前的人。
林予也不太喜歡林曉這些人,家境差太多了,玩不到一起,而且林曉這些人自诩高人一等,總是拿他和承哥兒說笑,很是讨厭。
但他不想在謝瑜面前顯露不好的一面,耐着性子道:“我的遠房表兄,謝瑜。”
“瑜,美玉,你這個表兄名字取得好啊!長得又是一表人才,看着比夫子都要有氣質,讀過的書一定不少。”青衣少年名叫林旭,毫不吝啬對謝瑜的誇贊之詞。
“哈哈,多謝誇贊,不過讀了好些年的書罷了。”謝瑜事事觀察入微,自然發覺予哥兒與承哥兒的異樣,敷衍的應了一句,不想深聊下去。
謝瑜長相顯嫩,就是身量高了些,林旭林曉幾人都把他當成大哥哥看待,聊起天也沒什麼距離感。
“謝兄可考取了功名?”林曉突然冒昧發問。
林予聞言皺眉,冷冷的盯了林曉一眼,若視線能化作刀,想來林曉的臉這會兒已經見血了。
“管好你自己吧,一小段文字都背不下來,還有閑工夫打聽别人的事情。”
“呵呵,說得跟你能背一樣!”林曉瞥了林予一眼,語氣輕蔑。
林旭立馬幫聲:“就是就是,連書都沒摸過,也沒錢上學堂的人,在這放什麼大話!”
“天地玄黃……鱗潛羽翔。”林予懶得同林旭林曉等人掰扯下去,張口就将方才林曉背的那一段文字給複述一遍。
這一遭,把謝瑜都給震住了,他自己讀書的資質就很不錯,但尚且做不到隻聽一次就能完整背誦出來的程度。
雖然林予沒有上過學,更不曾看過千字文,但他背誦這段文字十分熟稔,毫無停頓,一氣呵成。
這記憶力着實頂尖!
有這個頂級資質,不讀書可惜了啊!
“哇!哥好厲害!隻聽了一次就能背出來了!”
謝瑜笑着誇獎:“很優秀!”
林旭林曉黑着臉,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哈哈,旭哥曉哥,上學去上學去,跟他們沒錢讀書的人說這些做什麼?浪費時間罷了。”褐色衣衫的少年開口暖場,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關系鬧僵了也不好。
再者,他們在這兒耽誤的時間也不少了,再不出發去學堂,估計要遲到了。
“哼!我們走!”林曉白了林予一眼,轉頭離去。
瞧着幾人離開後,謝瑜三人才繼續往家裡走去。
天朗氣清,草木滿目翠綠蔥茏,暖融融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洗去一身污穢疲乏,叫人心明氣清。
此一遭對謝瑜來說沒有任何影響,林承心大,瞧着對林承也無甚影響。
倒是……
謝瑜扯了扯嘴角,目光飄向面色沉肅的林予。
予哥兒估計很不好受吧,性子早熟,又得知自己天賦異禀,奈何家中無力支撐他求學,怕是會容易内耗多思。
林承想不到這些事情,隻由心的覺着林予很厲害,“哥剛剛太厲害了,堂兄們都不敢吱聲。”
“叫他們之前老愛找我們的茬,現在好了,臉都黑完了,哈哈哈哈!”
謝瑜關心道:“他們對你們做了什麼?”
林承癟嘴,“說起來就生氣,他們老是嘲笑我們窮,上不起學堂,還說我們身上臭的。”
說到臭,林承特意擡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滿臉疑惑,“可是我們都不臭啊,香香的呢,太陽的味道。”
“他們鼻子有問題罷了,不用在意他們的話。”謝瑜拍了拍林承的肩膀,安撫道。
“嗯!好!我才不搭理他們呢!”
林予沒有反應,神情木木的往前走,好像沒聽見謝瑜和林承的話一樣。
“予哥兒,你怎麼了?”瞧着林予的狀态,謝瑜有些擔心。
該不會是被那幾個壞小孩搞崩心态了吧?
“沒,就是有些羨慕罷了。”他想讀書的,讀書明理,不說當什麼大官,至少可以做個帳房先生,每月領了固定的月銀,養家糊口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