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煦日,檐廊之下——
她的手腕被抓住,力氣雖然不大,但也足以穩住她的身軀。
彌月仰頭望去,少年臉上毫無笑意,嘴唇緊抿着,似乎還因那段對話而生出些許惱怒。
正因如此,他好像沒有發現彌月剛剛的偷窺。
那就好,彌月悄悄松口氣,喊了一聲兄長。
刻在骨子裡的貴族禮儀迫使他在這種時刻依舊應了一聲,随後很快松開手錯過身往外走去。
他的頭頂搖搖晃晃漲到了40。
這段時間彌月并沒有關注他,以至于不清楚多出來的五點是什麼時候漲的。
彌月通過剛剛偷聽到的對話面闆又彈出了一段劇情。
【你的母親誕下你後身體每況愈下,直至上個月她将你交給了你的父親,這才撒手人寰。】
【因家主尤為看重,産屋敷月彥的母親自懷孕後被接到府邸養胎。】
所以才有了剛剛那一段話,隻不過未能言明的理由也着實讓人多想。
彌月這麼想着,又回想起方才産屋敷月彥的臉色,決定去這位夫人的寝殿拜訪一趟。
左右沒别的事情幹,她拉上有花問了位置後就動了身。
很快,她得到了回複。
夫人身旁的侍女開門讓她進去。
女人跪坐在矮幾前,因為懷着孕衣着稍微寬松些,垂着長到腳踝的長發,擡頭時對彌月溫柔一笑。
是位很美麗的夫人,産屋敷月彥跟她的容貌有些相似,隻不過氣質截然不同。
在遊戲設定下,彌月的身體自動行了個标準的禮:“母親大人。”
對方并未擺什麼譜,反而很快将她拉到身邊仔細詢問這段時間彌月過得如何:“我身體一向不太好,你到府上的時候我沒來得及抽.出時間見你一面,如今一瞧,是個美麗知禮的孩子。”
彌月進遊戲就已經過了半個月了,要不是有線索都忘記了這個人物,聽她這麼一說怪不好意思的。
夫人和她說了一陣貼心的話,在适當的時間她提起了産屋敷月彥的名字,模模糊糊地隻說起前陣春日宴一起出行的事情,倒也沒提起他發病。
女人剛開始蹙起的眉頭在聽到彌月的描述後又慢慢松開,随後捂嘴笑道:“月彥一直盼着能多出去走一走,隻是身體不好……說來我也有兩個月沒見到他了。”
彌月到底也不好在她面前上眼藥,大咧咧地告訴她你老公不讓你兒子來看你,怕過了病氣。
這樣做不僅讓夫妻二人之間多了嫌隙,且不能真正違背家主命令讓母子見面,說出來反而不好。
她委婉說:“兄長身體抱恙,估計這陣子來不了,母親大人如果有什麼話我可以幫忙帶過去。”
眉間籠着愁霧一并掃盡,夫人微微坐起身:“那就麻煩月姬了。”
彌月抱着矮枕走出了寝殿。
舒适的布料上繡上了辟邪的圖案,做工精細,看得出來花了不少時間做的。
夫人這一頭搞定了,彌月開始為難搞的兄長而煩惱。
有花跟在後頭,生怕她受累似的伸手要幫忙:“月姬,不如讓仆拿着吧……”
枕頭不重,她還是拒絕了有花自己抱着了。
想了半天幹脆不琢磨了,直接說自己拜訪夫人順帶給他帶了個枕頭。要是他猜出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再多想也不至于為難自己。
頭頂還殘留着夫人撫摸過的暖意,彌月昂首挺胸,就當是做一回好事了。
正好吃完了暮食,彌月抱着枕頭散步到了兄長的寝殿外。
竹簾遮掩,微風掀起一角露出内裡的情景。
少年一手支着腦袋正在翻看書籍,眉眼低垂,矮幾上放置着的藥有些冷了,冒着一點熱氣。
隔着窗,彌月似乎都聞到了那股苦味。
女孩的身影被日光抓進了殿内,少年捕捉到影子掀起眼皮朝她望來。
女孩今日穿着萌黃搭配紅梅色的小袿,姬發堪堪落在下颌上,白淨漂亮的臉蛋笑起來尤為明媚,頗具春天的氣息。
彌月喊了一聲兄長,裡面的人咳嗽了一聲以作回應。
少年低垂着眉眼,并沒有起身迎接她的突然到來。
他一個人呆着并未束發,海藻般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腦後,聽到彌月靠近才擡眸,他眼中的那一抹梅紅成了蒼白面容裡點綴的唯一顔色。
令人驚豔。
他并未問彌月為什麼要來這裡,似乎對她的到來也無所謂。
直到她說明了來意,将矮枕遞給了他,彌月才察覺到他臉上的神态變化。
他保持着單腿支起的姿勢并未第一時間接過,雙眸落在矮枕上似是在愣神,待反應過來後又仰起面龐看了過來。
偷聽的心虛讓她在面對少年看過來的眼神時下意識躲了一下,嘴比腦子更快反應過來:“之前未曾拜訪母親大人,這次過去的時候母親多有不便,這才委托我帶過來。”
在她說完後,懷裡一輕,那矮枕已經被接了過去。
彌月趁熱打鐵,也跪坐在矮幾旁靠近了一些繼續說道:“矮枕是母親大人親手做的,她很是關心兄長的身體……”
她說了一半就被打斷。
“那她為什麼不自己送過來?”
聲音很是冷冽,平靜的湖面下卻深不見底。
彌月一時啞口,剛想以她懷孕為借口卻被對方搶先了一步說出口:“也是,她肚子裡有其他的孩子。”
雖然這句話沒錯,但她聽着感覺怪怪的。
不過沒等她細想,少年卻朝她笑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朝她笑得如此、如此……絢爛,墜在他瞳色裡的八重櫻随意綻放又枯萎,最後留下一抹濃重的顔色。
彌月發現他頭頂的進度條又加了一截,赫然到了50。
是她将禮物帶過來的緣故拉近了距離嗎?
他開口:“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個矮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