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蔽月,寝殿再無一絲亮光。
惡鬼俯下身去,手指點在少女柔軟的臉頰上,溫熱的觸感以及血液的芬香令他戰栗。
自出生起,産屋敷月彥羸弱的身體讓他對食物的感覺也不過是填飽肚子,當他恢複食欲,對于多年從未如此享受過美食的惡鬼來說,散發着誘人香氣的食物時不時在眼前晃動卻沒有動手——
常年刻在骨子裡的克制和禮儀讓他即使碰到了最可口的食物也并未像其他惡鬼那般粗魯進食,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月姬到底是不同的。
她陪伴着他從少年走到青年,七年的時間可不是一朝一夕,在被家族放棄的那一刻也隻有月姬陪伴着他走過這一路。
食指勾起她臉頰旁的碎發繞到耳後,手背感受到皮膚下血液流動,是那般生機勃勃。
他停留了片刻,喉結滾了滾。
即使再克制,即使再将貴族禮儀刻在骨子裡,脫離人類範疇的野獸在食物面前失去理智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門從外被拉開,一道身影舉着溫黃的燈輕聲走了進來。
是有花。
她躺下後依舊擔心獨處一室的月姬,哪怕知道夜晚的危險她依舊冒險出來了。
寝殿從外看去黑漆漆一片,有花猜測月姬應該睡下了。她提着的燈特意放在角落,本想着趁機看一眼月姬的情況,卻不料床榻方向卻站着一道修長的身影。
那身高絕對不是月姬的。
有花瞪大了眼眸差點叫出了聲:“你是——”
“噓——”青年側過一張熟悉的面龐,紅眸緊盯着突然闖入的仆從流露出冷色。
哪怕看清是産屋敷家的長子,有花的心也一時平靜不下來。
“是月彥君,我還以為……”有花的視線快速在被褥上劃過,月姬睡得很香,并沒有什麼異常。
但成年的長子在夜晚出現在妹妹的寝殿中,這種行為無論如何也不太妥當的。
她張了張口,卻在對上青年冰冷的目光時如被扼住喉嚨般無法再說出一個字。
産屋敷月彥對這位一直陪伴在月姬身旁的仆從偶爾失去分寸的情況很是不滿。
不過是一個仆從……
哪怕是沒聽到她說出口,僅憑她剛剛毫不掩飾的表情他就猜出了她的想法。
一個仆從竟然妄想插手貴族間的事情麼?
他漫不經心地走到了門口,居高臨下地凝視着有花深深垂下的頭顱,仿佛沒察覺到對方發顫的身軀:“做好你的事情,不要多嘴。”
這是給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
如果不是月姬喜歡她,或許這個時候她已經身首異處了。
直至那道身影在檐廊盡頭消失,有花仿佛站不穩般跪倒在地。
從前月彥君雖然脾性不好,但也不會帶來這麼大的壓迫感。
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變了,但又說不出來。
晃動的燭光拉回了有花的注意力,在觸及到床榻時,她幾乎忘記站起身狼狽地半走半爬到了彌月的身邊。
先是從露出的臉蛋逡巡一番,月姬乖乖地窩在被窩裡,小臉都睡得紅撲撲的。
有花摸了摸她的臉,是熱的。
她驚疑不定地掀開被子一角,借着燭光打量了月姬的身體。
衣物完好,并沒有什麼奇怪的折痕。
松一口氣的同時又難免後怕。
月彥君身體康複本來對月姬來說是一件好事,這些年的陪伴有花一直看在眼裡,月姬一旦成婚,日後若是吃了虧哪怕家主不管,身為長兄的月彥君也會管的。
但是現在……
月彥君的行為很難不讓她多想。
翌日彌月醒來就看到趴在床邊休憩的有花,眼底的青黑顯然是昨晚并沒有睡好,彌月一猜就猜到有花昨晚沒聽她的吩咐又偷偷過來給她守夜了。
隻是看她疲憊的模樣彌月卻也說不出什麼重話。
【恭喜玩家,平安度過第一天。】
彌月今日還有事要做,為了不影響有花,她放輕了腳步試圖去夠衣服還是将身側的人吵醒了。
“月姬,你醒了。”有花難掩疲憊地站起身,就要接過衣物替她穿戴,彌月避開她的手,“你快去休息吧,昨晚我明明讓你不要來的,怎麼又來了?”
有花本就因為月彥君深夜到訪心驚膽戰到一.夜沒睡,聽到月姬又提起昨夜,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哪有讓月姬一個人在寝殿這樣的道理?在還沒來新的仆從之前,仆晚上就在月姬這裡守夜。”
守夜可是個辛苦的活兒。
彌月晚上基本不怎麼起夜,何必讓有花辛苦了一天晚上還替她守夜?
“不用,我晚上一個人也可以。”
不過一句簡單的話,有花卻臉色一變,想也沒想就說出口:“不行……”
彌月心底的疑惑又轉化為猜疑:“昨晚是發生了什麼嗎?”
難不成昨晚異端又出現了?
有花卻垂下頭替她整理衣着,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隻是擔心月姬的安全。”她這麼解釋着,然後堅定要過來守夜。
彌月拗不過她,或許有花跟她在一起也更安全也就随她了。
“月姬要去哪?”有花随口問。
“去兄長那看看。”彌月絲毫沒注意到有花變幻的神色繼續說道,“有些事情我要去問兄長才清楚。”
系帶被扯在半空,彌月疑惑低頭:“有花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