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市中心寫字樓十七層Xseed會議室内,空氣凝滞如膠質。
夏漾斜倚在真皮座椅上,冷白燈光沿着她淩厲的下颌線流淌,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面前的商務合同上。
她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每一下都似在敲打着衆人緊繃的神經。
"第七版,"她突然開口,聲線裡裹着冰碴,"法務條款要兼顧人文關懷?"指尖點在密密麻麻的附件頁,"張律師,您是把商業協議當言情小說寫?"
玻璃幕牆外鉛雲低垂,郭曉潔垂眸掩去眼底波瀾。
斜後方傳來壓低的抱怨:"夏總這周第三次推翻合同框架,盛利那邊都要拍桌子了......"
“夏總這是怎麼了,簡直是雞蛋裡挑骨頭,一會兒說條款太生硬,不夠人性化;一會兒又嫌不夠直接,模棱兩可。這改來改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一個法務部的同事小聲抱怨。
“你那好歹是法律條款,白紙黑字相對固定。我這才叫一個頭兩個大呢,”市場部的同事苦笑,一張臉皺成了苦瓜,“我們的工作流程本來就得根據現場情況随時調整,夏總卻非要我們提前把所有細節都規制好,這不是強人所難嘛,難道讓我掐着指頭算接下來會發生啥?”
“噓,小點聲。”同事用文件擋住嘴型。
夏漾慢條斯理地合上文件夾,金屬搭扣碰撞聲清脆。
"散會。"
衆人如蒙大赦,卻在觸及她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時背脊發涼。
郭曉潔低着頭默默走出會議室,心底卻暗暗叫苦。
她實在想不明白,夏漾這到底是在唱哪一出?她不是一直對與盛利集團的合作最為上心,恨不得立刻把合約敲定嗎?可如今看來,她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但她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夏漾的确在拖延時間,她在等一個人,一個在行業裡對她恨之入骨的人:曲文宇。也是她轉讓股權最後的希望。
四年前,剛踏上創業之路的夏漾,滿心熱忱,為了能搭上與鳳雲傳媒的合作,鼓足勇氣闖進一場私人酒會。
那時的她,除了一腔孤勇,一無所有。而酒會上,全是精于算計的商界老江湖,她就像一隻懵懂的羔羊,闖進了一群老狐狸的領地。
夏漾努力攀關系的模樣,在那群老家夥眼裡,既蠢笨又可笑。最後,他們竟起了玩弄她的心思。不知是誰率先提議下注,賭誰能讓夏漾主動跳進泳池。
最後,曲文宇拔得頭籌。他将一堆廢紙丢進泳池,騙夏漾說那是鳳雲傳媒給她的合作意向書。
涉世未深的夏漾,絲毫沒有懷疑,想都沒想,直接縱身一躍跳進水裡。
然而,當她從水中探出腦袋,聽到泳池邊傳來的嘲笑聲時,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被狠狠耍了。
夏漾渾身濕透,顫抖着從泳池裡爬出來。濕漉漉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緻的曲線,發絲淩亂地黏在白皙臉頰上,竟透出一種淩亂又病态的美感。
曲文宇原本隻是抱着戲谑心态參與這場賭局,此刻看到她,目光陡然一滞。
他這才驚覺,眼前這個被他們捉弄的女孩,不僅身材曼妙,臉蛋更是美得奪目。一絲邪念瞬間湧上心頭,欲望在心底翻湧。
他沖身旁手下使了個眼色:“把夏小姐送到客房換衣服,一會,再談合作的事。”
夏漾這會再看不出曲文宇的心思,那便是真的可以蠢死了。
但她還是去房間換了衣服,又乖乖等着曲文宇過來,最後狠狠揍了他一頓,等他跪地求饒,這才氣消收手,離開酒會現場。
與鳳雲傳媒的私怨在前,這幾年又搶了他不少項目在後,曲文宇現在對她可是恨得牙癢癢。
“您好,夏女士,您的快遞到了,家裡有人嗎?”
“什麼東西?”夏漾一臉懵。
“好像,好像是個玩具人偶,挺大的。”
夏漾想起來是前幾天抓的娃娃:“放到大廳吧。”
“好的,女士,尊禦小區16樓,給您放到門口了,您記得過來取。”
嗯?尊禦?她翻開當時登記的地址,默認地址是霍司明那。
周五,夏漾準備從公司直接去酒吧找崔甯甯彙合,下到一樓的時候,一輛邁巴赫突然急停在自己面前。
北城國際飯店頂層,奢華靜谧。水晶吊燈灑下璀璨的光芒,将整個空間照得金碧輝煌。
曲文宇身着白色西裝,邁着大步走進包廂。他眼神中帶着幾分警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夏漾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剛一踏進包廂,就見四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筆直地站在他身後,個個眼神犀利如鷹,餐桌上還坐着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
夏漾神色自若地摘下手套,放在桌上,随後又脫下身上的羊絨大衣,挂在椅背上。
“好久不見,曲總還是這麼的......”目光掃過他身後四個西裝革履的保镖,“謹慎。”尾音裹着嘲諷,将最後兩個字咬得百轉千回。
曲文宇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當年那場酒會,他吃了大虧,被嘲笑至今。
明明是個柔弱的小姑娘,力氣卻大得驚人,幾十斤重的實木桌,竟被她掄在手裡當作武器,那股狠勁和爆發力,至今想來都還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