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漾長舒一口氣，垂眸看向林煦，問：“有，什麼感覺？”

林煦喉嚨幹澀，用力吞咽口水，壓下身體裡那股難以抑制的燥熱，他側過頭，避開夏漾的目光：“沒有。”聲音仿佛是從嗓子眼裡硬生生擠出來的。

“我，再加一個檔位？”夏漾瞄了一眼儀器屏幕上顯示的直線，手指已經不自覺地懸停在調節按鈕上方。

“好。”

當儀器調到檔位3時，夏漾緩緩走到林煦身邊，她蹙着眉，突然想起項柔說過，這儀器是通過感應情緒波動時的人體電流來工作的。

思索片刻後，她湊近林煦，臉上挂着一抹看似随意的笑，開口說道：“林煦，給我講講你以前的事，在俄羅斯的事？”

“為什麼？”

“連上儀器之後至少要檢測半個小時才能出結果，閑着也是閑着，聊聊呗。”夏漾語氣輕快，想讓氣氛變得輕松些。

“俄羅斯那幾年，沒什麼可講的，每天就是訓練，不停地訓練。”林煦語氣平淡。

夏漾又瞄了一眼儀器屏幕，還是沒有數據反饋：“那，去俄羅斯之前的事呢？”

話音剛落，儀器上的直線陡然竄起一道明顯的波紋，可僅僅一瞬，就又恢複成了一條平靜的直線。

林煦緩緩閉上眼睛，顯然，不想說話。

夏漾的手機彈出一條郵件提示音。她猶豫了一下，準備去卧室拿電腦看，離開前，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林煦：“我今天從你家走的時候，有個男人找你，他說他姓，姓鄭。”說完，轉身推開卧室門。

而沙發上的林煦，在聽到最後兩個字時，原本緊閉的雙眼瞬間驚恐地瞪大，瞳孔急劇收縮。

與此同時，儀器上的波紋開始瘋狂地上下跳動，雜亂無章，就像是小孩随意亂畫出的塗鴉。

夏漾正翻看郵件，冷不丁，客廳傳來一聲巨響，緊接着是茶幾翻倒的嘩啦聲。

她猛地起身，快步沖向客廳。

林煦痛苦地蜷縮在地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玻璃茶幾被他撞翻，上面的東西散落一地，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淩亂。

“林煦！怎麼了？”夏漾幾步沖到他身邊，伸手想去扶他。

然而，當她靠近時，林煦緩緩擡起頭，眼角透着駭人的猩紅，猶如一隻發狂的困獸。

在對上夏漾目光的瞬間，他突然暴起，一隻手鐵鉗般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狠狠扼住她的脖頸。

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是随時都會爆裂，眼角的猩紅愈發濃烈。

“林煦！”夏漾被他壓在身下，驚恐與疼痛讓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聲音也化作了斷斷續續的嗚咽，從被扼住的喉嚨與指縫間艱難地鑽出來，“林煦，你怎麼了，林煦！”她拼命掙紮，雙手徒勞地去掰林煦的手。

“你敢碰她！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林煦嘶吼着，聲音沙啞且充滿暴戾，甚至帶着一股決絕，指尖因用力過度而痙攣。

生死一線間，夏漾無力地伸手亂抓，指尖忽然觸碰到一個尖銳的東西，來不及多想，本能地握住碎片，朝着林煦的手臂劃去。

一道血痕瞬間在林煦的手臂上綻開，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劇烈的疼痛讓他猛地一震，瞬間恢複了些許理智。

當他看清身下幾乎被自己掐斷氣的夏漾時，臉上的兇狠瞬間被驚恐取代，像觸電一般，迅速從她身上退開。

脖子上的桎梏終于消失，大量新鮮空氣猛地湧進肺裡，夏漾開始劇烈地咳嗽，胸腔劇烈起伏，仿佛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

好不容易呼吸順暢了些，她擡起頭，看向林煦。

他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雙手插進發縫裡用力揪着，肩膀劇烈顫抖，眼神空洞得失去了焦距，整個人像被抽去了靈魂找不到一絲光亮。

夏漾壓下恐懼的情緒，一點點挪到林煦身前。

林煦則像是驚弓的鳥，全身猛地一抖，抗拒地向後仰，驚恐地别過頭，不敢看她，嘴裡喃喃道：“别過來，别過來……”

“林煦，”夏漾輕聲呼喚，每靠近他一分，就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戰栗愈發明顯，“林煦，你怎麼了？”最後，她緩緩伸出雙手，輕輕撫上他的臉，讓他看向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林煦不停地嗫嚅着，眼裡的愧疚與痛苦幾乎要将他自己徹底擊碎。

他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劃過臉頰，滴落在地上，濺起微小的水花，成為他破碎靈魂的哀鳴。

“沒事了，沒事了。”夏漾眼角泛紅，心疼得要死，她不想再聽林煦毫無意義的道歉。

“夏漾，對不起，對不起。”林煦魔怔了般，他還沉浸在之前扼住夏漾脖子的夢魇之中，空洞的眸子裡聚不起一絲光，身上冷得打顫，他覺得他快死了，死，死了也好，死了就再也不會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