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梨知道自己剛剛語帶挑釁,隻是沒想到陸時聿會出手幫她解圍。
挽在他臂彎裡的手下意識一緊,江棠梨扭頭時,詭谲的燈光剛好打過來。
他的臉半陷在陰影裡,暗影下,他的神情不明,卻遮不住他一身生人勿近的冷。
男人用力把手往回掙,奈何卻徒勞,隻能扯着嗓子大喊:“你他媽給我放手。”
陸時聿扣着他手腕的動作不僅不松,甚至還越來越往裡扣,順着他的力道,男人的腰也一點一點矮下去。
哀嚎聲裡,江棠梨見他手背青筋血管漸漸凸起,那一瞬,江棠梨突然感受到他身上有種類似頂級alpha的支配力和壓制力,哪怕一句話不說,也足夠讓人膽戰心驚。
一旁,陳敬也在看着今天略有些讓他陌生的人。
跟在陸時聿身邊多年,陳敬還是第一次見他動怒。
為女人而動手,更是史無前例。
明明動作狠厲,可他表情卻無波無瀾,隻是一雙瞳仁晦暗下來,透着烏沉沉的壓迫。
男人的哀嚎聲越來越大,四周看過來的眼神也越來越多。
“陸總。”陳敬小心翼翼地喊他一聲。
這一聲裡,不乏勸阻的意味。
畢竟這種行為不适合出現在陸時聿身上,但是他幫的是江家大小姐,這位不久後就要成為陸家少奶奶的女人。
不過,在陳敬的這一聲之後,陸時聿默了好幾秒才将男人的手反方向一甩。
男人站不穩,趔趄兩步後一屁股跌坐在地,手裡的那瓶昂貴紅酒開了塞,紅色液體順着瓶口汩汩流了出來。
男人低頭看了眼,從他繃緊的雙腮就能看出他的心疼。
再擡頭,他額頭青筋跳動,想撐地站起來,卻全身都使不上力氣,就這麼怒目切齒地看着對面這個讓他顔面盡失的男人。
如果要形容,江棠梨覺得他像一隻想咬人卻又隻能龇牙咧嘴的狗。
不過陸時聿卻像是懶得多看地上的人一眼,他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像是碰了什麼讓他惡心的髒東西,明明眼裡盡是厭惡,偏偏說的話溫和如玉:“帶江小姐出去,我去一下洗手間。”
視線追着他的背景進了光影迷離的走廊,略微失神裡,耳邊傳來聲音。
“江小姐,這邊請。”
江棠梨看向朝她颔首的男人,記得沒錯,這人應該是陸時聿的秘書,上次在宴會上見過他一次。
雖然驕縱跋扈,但江棠梨也懂禮貌,特别是與她不生瓜葛的人,她唇角彎出禮貌微笑:“等他一塊兒吧。”
想必那人是去洗手了,也要不了多久。
陳敬點頭:“好的。”
不遠處,江璟沐這才揮了下手,站他身後的關小飛兄弟倆立馬快步走了過來。
“你們幹嘛,幹嘛——”
“不想斷胳膊少腿的就給我老實點!”
在關小飛的沉聲威脅裡,男人立馬閉了嘴。
江棠梨看向不遠處的卡座,見二哥抱着胳膊八風不動地坐在那兒,江棠梨朝他挑了個眉。
其實像今天這種意外時有發生,不然江璟沐也不會派了兩個保镖時時保護在妹妹身側。
隻是沒想到陸家那位,沒有傳聞中那麼沉不住氣。
不過話說回來,真沉得住氣按捺不動的話,這樁婚事,退了也罷。
眸光偏轉,見‘曹操’從走廊裡走出來,江璟沐收回視線,偏開臉。
“怎麼還在這站着?”
陸時聿走到江棠梨身前,明明是問她的話,眼神卻落到陳敬臉上。
“是我要在這等你的。”
鼓聲碟聲比剛剛小了很多,陸時聿的視線從她的潋滟紅唇移到她裸露的雙肩。
“外面冷,去穿件外套吧。”
可是外套還在樓上辦公室,穿這麼高的高跟鞋,江棠梨不想爬樓梯,她咕哝了兩下嘴說了句什麼。
陸時聿沒聽清,微微低頭:“什麼?”
視線落到離自己隻有咫尺的耳朵尖,江棠梨眼尾稍稍一挑。
這人竟然和她一樣,耳朵尖有一顆很淺很淺的小痣。
等了兩秒不見她說話,陸時聿擡起頭,“你該不會就穿這身來的?”
見他蹙眉,江棠梨突然想起自己從卡座裡走過來時,他看自己的眼神。
心肺瞬間一堵,她擡着下巴,語氣不爽:“不行嗎?”
陸時聿面露茫然:“......”
他說什麼了嗎,怎麼又惹出了她的小脾氣?
見她朝自己扔了一記白眼轉身就走,陸時聿不解的眼神落到陳敬臉上。
陳敬心也不知自己怎麼就秒懂了。
“陸總,江小姐是不是......”他将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外套緩緩往前遞。
陸時聿一時啞口。
見他無動于衷,陳敬索性拎起大衣遞到他面前,“陸總。”
無奈一聲歎氣後,陸時聿将外套接到手裡。
快步追上前的間隙裡,視線從她凸起的蝴蝶骨,至腰線,再到起伏的臀,一晃而過她的長腿,最後看向那細長的高跟鞋跟。
二月裡的天,到底是什麼樣的勇氣讓她穿這麼一身出門的。
站在門裡側的侍應生拉開厚重的玻璃門時,陸時聿将大衣披在了她肩上。
刺骨的冷風從外撲進來,又被肩膀上的重量壓下去了似的。
江棠梨回過頭來。
“等陳秘書把車開過來再出去吧。”
“對對對,江小姐,您先進來吧,我去開車。”說完,陳敬忙推開另一扇門,快步出去。
侍應生很有眼力見,忙将玻璃門關上:“江總,您和您朋友先坐一會兒。”
江棠梨眉眼一壓:“不是說了不許喊我江總的嗎?”
侍應生忙低下頭:“抱、抱歉江小姐,我記住了。”
陸時聿發現了,她發脾氣和生氣的時候,表情不太一樣。
發脾氣的時候,眼神又奶又兇。
生氣的時候,眉眼沉,表情也很嚴肅。
“要不要坐一會兒?”
江棠梨瞥了眼沙發,沒理他。
不是不想坐,是沙發太矮,而她裙子太短,身前沒桌子當着,會走光。
壓在大衣下的兩條手臂環抱着,江棠梨就這麼堵在門裡側站着。
潔淨無塵的玻璃門,倒映出身後高出她半個頭的男人,雖然看得見輪廓卻看不清五官。
江棠梨剛一撇嘴,突然想到今晚約他來的正事。
她忙轉身,忘了兩分鐘前撂的那句狠話「不行嗎」以及剜他的那一眼。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取個東西。”
見她神色匆匆往回小跑,陸時聿又看向她腳上的高跟鞋。
也不怕摔着。
凝眸蹙眉間,他無意識地彎了下唇。
江棠梨兩手揪着披在她肩上的大衣領,一口氣跑到樓梯口。
剛要踩上樓梯,身後傳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