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臉,臉壞了沒法交差。”
姜斷睫毛輕顫,手掌無力地揪起地面縫隙中生長地雜草,臉上絕望之色漸濃。
對方人多勢衆,沈檸今日明顯沒有帶其餘打手,為求自保,袖手旁觀是人之常情。
刺骨的寒意席卷他的全身,伏在地上的手指蜷縮起來,姜斷忍不住再度乞求,“求你,幫幫我……”
話音未落,追上來的混混一腳踩在他的肩膀上,揮起手中棍棒狠狠打在他的後腦。
“厄!”冷汗裹挾着殷紅色的血,霎時順着姜斷白皙的臉頰滑落。
為首的混混也注意到了一看便來曆不凡的沈檸,警告說:“臭娘們,這裡遠離市區,附近除了一家清吧還算熱鬧,其餘地方連個人影也沒有,惹了我們,可沒有人能救你,這人欠了我們的錢,還打了我們老闆,勸你少管閑事。”
見沈檸始終抽着雪茄,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幾個混混便放下心,彎下腰,拖死狗一樣把姜斷拖向街邊的破舊面包車。
姜斷無力掙脫混混們的束縛,隻能咬緊牙關,哀哀望着沈檸,越是對視,越是看清她眼中的懶散和高高在上的漠然。
他的睫毛輕顫着垂下,血液從眼皮滑下,逐漸模糊他的視線,緊緊繃着的脊背悄無聲息垮了下去。趨近灰敗死寂神色,像是已經預知了自己的命運。
沈檸始終注視着被拖走的青年,那張令人驚歎漂亮面孔明珠蒙塵,看上去黯淡極了。
她又想起那株令她惋惜的重瓣鈴蘭,家中那株她是救不回來了,但眼下有一株更漂亮,更惹人憐惜的,正在疾風驟雨下強撐着,生命漸消,即将被摧毀殆盡。
沈檸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恻隐之心了。
“站住。”
沈檸一根雪茄抽完,撤下披在肩上的風衣外套,露出幹淨利落的緞面襯衫。
沈檸漫不經心,“我讓你們走了嗎?”
“你想怎麼樣?”
“怎麼,脫下衣服是要給兄弟們玩玩嗎?”
“噓,别亂說話,這女人看着來曆不凡,她身後的跑車潘哥也買不起。”
“啧,不就是個富婆嗎,有什麼可怕的。”
沈檸沒有理會他們的污言穢語,隔着降下的玻璃,從敞篷跑車内翻出棒球棍,“把人放了,如果你們配合,說不定到時候可以少蹲幾年局子。”
“臭娘們!找死,給我上,讓她知道知道輕重。”混混大怒。
五個混混除卻一個桎梏着姜斷,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剩下四個齊齊抄起武器向沈檸沖去。
姜斷想要趁機逃脫,抓着他的混混表情一厲,抄起木棍沖着他的腦袋狠狠揮去。
姜斷隻覺得眼前一白,疼痛席卷大腦,他控制不住地軟倒在地上。
沈檸眯起眼睛,見這些混混出手狠辣,當下她手下動作也不含糊,貼身的柔軟褲裝和平底鞋都極其适合打架,加上她格鬥散打都學過,直至現在,每個月還有專門的散打教練為她授課,四個半吊子沒資格成為她的對手。
沈檸掄起棒子迎上,攻擊的同時不忘側身避過混混的偷襲,沒過幾下就将四人擊退。
“**,***!”混混口中咒罵,眼神發狠,沖旁邊的同伴說,“愣着幹嘛,打電話搖——”
話語戛然而止。
沈檸晃動着手機,上面醒目的三個數字刺痛衆人雙眼。
沈檸慢條斯理說:“還要繼續打嗎,别怪我沒提醒你們。”
混混臉色難看起來,他咬着牙,權衡利弊過後,惡狠狠地看向姜斷,“賤人,你給我等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跑了,你那個死鬼爹和弟弟别想好過。”
“我們走!”
“啊,這就走?”
為首的混混一巴掌打在旁邊混混的腦袋上,“愣着幹嘛,跑啊,這女人一看就有來頭,真報警了你以為我們有好果子吃?”
五個混混倉皇逃離現場。
确認他們不會去而複返後,沈檸把棒球棍扔回車裡,靠着她那輛價值不菲的跑車,不緊不慢又點了一根雪茄。
煙霧缭繞,遮擋了她大半神情。
姜斷仍然趴伏在地上,他穿着一件白色舊襯衫,牛仔褲洗得發白,因為剛才掙紮打鬥,衣服遮擋不住的地方能看見明顯的青紫紅腫,像是打翻的調色盤。
他手臂撐地,想要起身,然而身體早就抵達極限,連日來的饑餓惶恐耗盡了他的心神,掙紮半晌,他又搖搖晃晃倒回地上,可憐極了。
就在姜斷狼狽不已的時候,沈檸在他面前一掌遠處站定。
他倉皇擡眼,不顧睫毛上沾染的污血,強撐着對上沈檸打量審視的目光。
“我救了你,你叫什麼名字。”沈檸問。
“姜斷。”姜斷聲音微弱。
沈檸緩緩彎下身,用打火機輕輕擡起他的下颌,“姜斷是嗎,你生得很漂亮。”
姜斷的身體微不可查顫了下,抿着唇沒有說話。
沈檸收回勾着他下颌的手,居高臨下望着他,從他的反應中品出點警惕和茫然。
她牽了下唇角,卻不把他的暗自提防放在眼裡,懶懶地問:“要不要跟我?”
這句話的暧昧含義太濃重,任是哪個成年人都能輕易品出其中的輕佻意味。
姜斷霎時僵住,身體肉眼可見地緊繃,連撐着地面的手掌都緊握成拳。
“你……”
“我想,你聽了我的條件後,不會拒絕我。”沈檸慢條斯理補充。
姜斷張口想要拒絕,卻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自覺咬緊下唇,望向沈檸的目光多了一點惶恐和幻滅。
沈檸并不在意姜斷怎麼想,她早就過了爛好心的年紀,沒興趣随便對路邊遇見的可憐人做慈善,費了點功夫救姜斷,的确是見色起意,但那又如何。
在她看來,她抛出的橄榄枝對姜斷而言,是絕對不會虧本的買賣。
她的耐心向來不多,除卻她的第一任,旁人在她身邊很難超過兩個月。
用兩個月的身心哄她高興,從而換取離開泥潭的機會,她不信眼前這個漂亮青年不知道怎麼選。
然而下一刻,沈檸勢在必得的笑意微斂,眼簾低垂,隻見原本還能交流如常的青年眼眸一合,轉瞬昏了過去,悄無聲息趴伏在地。
沈檸從上而下看去,隻見鮮血順着他的額角蜿蜒而下,糜豔駭人,宛如邀人品嘗的绯色禁果。
“姜斷?”
沈檸擰起眉頭,擡腳輕踢他的胳膊,确認姜斷不是裝睡後,用手機撥通号碼。
“是我,立即叫輛救護車……光影清吧……對,辛苦你聯絡警官查查這附近,對了,順便幫我查個人,資料明天中午之前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