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名剔骨刀客撲上已經昏睡着的修道者身上。手起刀落,血濺當場,血淋淋的人骨完好不帶一點筋肉地被剃了出來。剔骨刀客将人骨獻于董連芹面前,董連芹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們繼續。
蔔登科慌不擇語:“不就是個壽宴嗎?怎麼還殺人呢?!難為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個好相與的,沒想到你是個人面獸心的屠夫!”
董連芹笑道:“那些生辰綱算什麼,人骨是最好的賀禮,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泰翁罷了!”
蕭俊采道:“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泰翁,泰翁人呢?”
琅音躲在董連芹身後哭哭啼啼。陸識機道:“琅音,你都兩百歲了,怎麼還哭!你爹呢!你爹在哪!”
琅音聽見有人毫不客氣指名道姓,像是在指責他的過錯一樣,支支吾吾道:“我爹,我爹還在靈龛!”
在靈龛在做什麼?要知道靈龛是什麼地方,那是放死人牌位的地方,是祭祀的地方。蕭俊采不是不懂,他皺眉道:“你爹死了?”
蕭俊采也沒考慮太多,這句話要是放在其他場合,對其他人說,那是要被打的,琅音左右搖頭道:“我不知道,不要問我!”
董連芹眼中兇光畢露:“還跟他們廢什麼話!不就是三個文官嗎?一起打殺就完了!像這種文官,玉京多得很,殺他一兩個礙不了什麼事兒,也不會被找上門來!”
方才蕭俊采隐藏了陸識機的身份,就是想讓董連芹以為他們三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如果說陸識機識星将的話,董連芹還不一定敢在他們面前直接發難。
而且神官不能殺凡人,可是沒說凡人殺了神官會怎麼樣。蕭俊采心中呐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不平等條款!不得不說,如果要激怒一個人,可以表示對其生命權的踐踏,比如“殺了你”“弄不死你”“你怎麼不去死”屢試不爽,百試百靈。
很明顯陸識機就很生氣,泰翁府邸的侍衛被召喚進來,兇神惡煞地朝他二人撲了過去。那些侍衛并非普通凡人,而是有些法術在身上的。本想去擊退那些剔骨手,如今根本騰不出手去,蕭俊采手中并無武器,四下躲避,能打一個是一個,陸識機甩則出風刃與侍衛周旋。
蕭俊采念動咒訣,将盤盤碟的全部喚起,朝着侍衛臉上招呼。風刃來回穿梭,紮透了好幾個侍衛,董連芹見事不妙,慌了神智。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能打?”
“文官?老子讓你見識什麼是文官!”陸識機兩指一捏便吹了個風哨。哨聲悠長,門窗從外被踹開,數個紫衣白铠的神兵降臨,各個拉滿弓弦,随着弓箭齊發,放倒了數個董連芹的手下。
董連芹帶着琅音連連後退:“你……是什麼來頭?!”
陸識機道:“我是你霸道派老祖宗!”
“霸道派?莫不是幾百年前蓬壺島最大的修道門派?!”
蕭俊采奇道:“怎麼,管家你也了解?”
董連芹道:“你們霸道派不是早就被泰翁趕出蓬壺島了嗎?是來尋仇的?”
蕭俊采道:“聽說過旋風将軍的名号嗎,人家如今都已經是玉京星将。隻有你手裡的那個才是文官。”
陸識機一愣:“你不是?”
蕭俊采笑嘻嘻道:“别在意。”
壓制着蔔登科的侍從一聽,一把将蔔登科推了出去,自己率先跑了。蔔登科一身筋骨脆弱,好巧不巧又栽倒在鮮血淋漓的修道者身上,吓得驚聲尖叫。
董連芹臉色一變,拉着琅音便要離開。剔骨刀客們看着局勢驟變,也跟着董連芹離開。
陸識機道:“可不能讓他們跑了。”
蕭俊采追上前去:“不能,絕對不能。”他又想起什麼似的:“我去找靈龛,你去找捉董連芹如何”。
陸識機沒想到蕭俊采跟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仔細想來這麼考慮也是對的。既然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見到東極泰翁,那麼去靈龛尋找也是順理成章。他道:“有你的。”
蕭俊采捉起一個侍從拷問道:“靈龛在何處?”侍從吓得抖索起來:“最上面。”
蕭俊采往主樓最上層而去,到了頂層之後,果然發現此地燈火灰黃,影影綽綽,他破門而入,立于眼前的居然是一尊雙開門的靈龛。他伸手去探,靈龛猛地開啟,要換做之前,他是絕對想不到裡面裝的是什麼的。
字體遒勁,漆金挂粉,裡面供着的不是泰翁,居然是什麼“酆都王”!
問題來了,誰是酆都王?南榮雄嗎?不會吧,他不是被稱作南明公或者府君嗎?考慮到整個酆都城為他所統轄,如果南榮雄不是酆都王,那到底誰才是呢?總不可能是段無病或者孟姑吧!
“蕭官。”不打聲招呼就來的還能有誰,隻可能是南榮雄。再說了這裡供着的畢竟是“酆都王”,就算是另有其人,也和酆都脫不了關系。
“府君,别來無恙。”蕭俊采突然忘了自己因為陳情書裡的東西,心裡罵罵咧咧記恨了他好幾天。
府君大人豐神俊朗,絲毫不脫泥帶水,面無表情的時候有些冷峻。蕭俊采被董連芹那種當面笑呵呵道歉,背後找人剔骨的家夥給弄怕了,見到嚴肅的面孔倒生出幾分揶揄打趣的心思。
“你怎麼來了,這裡供的酆都王可是你?既然高升了,怎麼不說一聲,多沒勁兒。”
南榮雄緩步而來,手裡還執着一柄卷軸:“我來看看泰翁吃了我那麼多銀山含桃,如今壽數幾何?蕭官,你是否要品嘗一二?”他長衣廣袖,從袖中拿出一方天地小盒,鮮紅的果子嬌嫩無比。蕭俊采發覺這盒子居然和咕呱蛙給他送來的别無二緻,這老鬼大概是想提點他上次逃跑的事情。蕭俊采一下子索然無味,擺了擺手,并問道:“府君手上的是什麼東西?”
南榮雄收起盒子道,打開卷軸道:“生死簿的一部分殘章。”
蕭俊采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泰翁死了嗎?你是來招魂的。”
南榮雄道:“不錯。”
蕭俊采又問:“酆都王又是誰?”
南榮雄擡眸道:“酆都王乃先代酆都之主,可他早已隕落。不出我所料,這個靈龛應是泰翁家的管家所造的,直接給酆都王設置靈龛,自然是想借此通靈,順便告知酆都泰翁已死。”
蕭俊采:“啊?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泰翁已死,又何必舉行什麼壽宴,那不是純粹騙人嗎?”
南榮雄:“據我所知,泰翁有兩名親信之人,一個是他的獨子,一個就是府中管家。獨子并沒有什麼修行的天賦,且性格懦弱,時常為管家所控制。”
蕭俊采道:“你說的我有體會。”壽宴上指揮從容的董連親像個主人,而唯唯諾諾的琅音反而像個下人。“那他們想要幹什麼呢?”
南榮雄:“應該是為了仙骨。”房間外傳來雜沓紛纭的腳步聲,他将身影隐沒于靈龛之中,蕭俊采歎道真是神出鬼沒。
“抓到了,抓到了!”開門的是幾個神兵,他們将董連芹和琅音用捆仙鎖給困住,帶來昏黃的龛室之中。陸識機将二人推到讓他們跪下,二人如今走投無路,低下頭來一副準備英勇就義的樣子。
董連芹歎道:“主上,我董連芹辜負了你老人家的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