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剛到傍晚,就下起雨來。綠小豆之前提過,青翠山中一到春日便細雨連綿,可見此言不虛。落英洞主去了一日還沒有回來,蕭俊采有些隐隐不安。綠小豆也說,落英洞主了解山中氣候,總是會在下雨之前回來,如今還沒有回來,實在是奇怪的很。
蕭俊采提議出門看看洞主何時回來,綠小豆卻道:“姑姑交待了下雨之後,得用草棚子把藥草給搭上,如果一直下雨會把藥植給淋壞。”二人搬完藥棚,又花了不少時間,直到天色完全暗下,還是不見落英洞主的影子。
蕭俊采突然問道:“青翠山裡太平嗎?”
綠小豆道:“太平,從未聽說有過什麼怪事。”
蕭俊采又問:“對了,你知道此地何地?”黑夜中的青翠山,樹影幢幢,曳如幽魂,似有幾分酆都的鬼魅韻緻。見綠小豆不明所以,蕭俊采有補充道:“比如說,這個地方離昆侖山有多遠?離酆都有多遠,你知道嗎?”
綠小豆立刻搖了搖頭。蕭俊采有些暗暗失望,綠小豆接着說道:“我不知道,我隻聽姑姑說過這裡靠近一個善仁國。”
蕭俊采詫異道:“不是善仁村嗎,善仁國又是什麼?”
綠小豆搖了搖頭。
蕭俊采繼續問道: “那附近可有什麼神鬼廟宇?”
“方圓十裡之内有一個濟慈庵。那個地方供奉的神像,有點像和你一起來的黑胡子老頭……”
黑胡子老頭?蕭俊采掩面歎氣,可見洞主真的不怎麼喜歡天巫星君!連自己的師兄都不介紹給自家的童子。試想,天巫星君可是已經飛升了的神仙,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靈官!哎,天巫星君對誰脾氣都不錯,偏偏入不了同門師妹的眼,當真匪夷所思。
正當此時,天坑上方的懸崖邊出現了一個若隐若現的人影,行迹非常可疑,那人似乎沒有發現蕭俊采正盯着他,反而像是在搜尋着什麼似的。蕭俊采悄悄地飛身上了石壁,在凸出的崖壁上,稍作停留,本想一鼓作氣地追去,卻發現石壁上滿是刀劈斧砍的痕迹,等他回神時,那個影子卻不見了。
蕭俊采喚出寒鈎弧月攥在手裡,快速翻身上崖。可疑的人肯定沒有走遠,他找了塊巨石藏身。果然不久後就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我記得我被一群黑面怪物圍攻,逃到這裡來,不料沒看清路,掉下去摔暈了。”
嗯?這副嗓音似曾相識。
“我說老雷,你非得找你的桶?”
嗯?這副嗓音更是熟悉。這兩人還能有誰,不就是被貶的雷神和天巫星君!他們一人打着一把破傘,在這裡轉轉悠悠,看上去無所事事。
“我得找回我的桶,才能繼續去清掃茅坑!每打掃完一個坑一點陽功,積滿八百萬陽功,我才能恢複自由!老苗,你以為我不想走嗎?帝君在我腳下綁了腳枷,我哪裡都去不了!”
蕭義鴻一擡腿,腳上果然有一雙紫光纏繞的鐐铐。
“唔,還不是你隐瞞身份在先。”
“不,是我不愛聽他的調遣,他才對我下手。”
“那你還挺有自知自明。”
“你看商旻,他那點事情,還打算瞞過誰?有一次我用天羅五雷陣擊昏紅漓和她的喽啰,回玉京商旻便找借口自免了欠我的一百萬陽功。那個時候我就猜到,我是改換身份了,可他包庇魔族,女魔頭紅漓殺了多少靈官?玉京因為他是衆神之首,便坐視不理嗎?”
“咳咳,你們的事也不好評判。對了,那個白榆還找你麻煩嗎?”
“找!怎麼不找!所以我找機會離開邊界了,否則成天都要應付他手下的追殺,那就更難獲得自由了。”
“這麼愛自由,何必做神君呢?”
“我曾經以為飛升便能解決所有問題,獲得新生,沒想到頭來還是錯的。不如當初死了一了百了。”
“師妹這麼不待見我,玉京的傷病也總看不完,我也不如當初直接去輪回了……”
……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再任他倆抑郁下去,恐怕是要雙雙跳崖。蕭俊采沒忍住,加上蹲的腳有點麻了,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唉,你們先别死呀!”
發現有人偷聽,天巫星君吓了一跳,發現是蕭俊采後才呆呆地問:“你怎麼上來了,師妹呢?”
蕭俊采道:“洞主下這麼大雨,還沒回來。我看見你們的影子,還以為是洞主,才上來的。”他低頭看坑底,發現此處地勢甚高,隻有爬到山頂的人才能看見天坑裡的光景,不過,一旦登頂了,便可以将天坑中的情形一覽無餘。
蕭義鴻讪笑道:“還這麼愛管閑事。”
蕭俊采朝他二人道:“那是——你們可不能死,洞主是你救命恩人,是你的師妹,你們可不能不管。”
天巫星君和蕭義鴻面面相觑。天巫星君面露難色,蕭義鴻一臉尴尬,像是在說早知道那女人脾氣那麼糟糕我當初逃命一定好好看路,堅決不掉進她的院子裡一樣。
蕭俊采不滿道:“這天都黑了,濟慈庵也謝客了吧。你們還有什麼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