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師神情一僵,看來菱花已經有所耳聞。
菱花繼續說:“然後你們起了沖突,你又把他們淨化了,算是救了他們。”
菱花機智聰穎,這理解也到差不差。
菱花低聲道:“所以月哥哥你離家出走了。”
相師忍不住道:“離家出走這話說的似乎是我不懂事一樣。”
再說了,冰涼的玉蟾宮能算家嗎?
菱花連連搖頭,語帶歉意:“我不是那個意思,哥哥你事事都有自己的主見,又做了這麼多年的戰神,一定能自己判斷。”
相師沉默良久,語重心長道:“菱花,你是個好姑娘,未來也是個好神仙,即使他是你父親,但此事與你無關。總之,快帶着你的靈寵離開卑囚國!”
相師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會兒,他們還沒出巷子裡,便聽見正街上已經有争吵謾罵的聲音。他們靠在牆角處隐伏探查,居然發現一間客棧外,一個胖女人正逮着一個男子死不松手。
隻聽那胖女人目眦欲裂,大聲喊道:“就是你,就是你!你手上的傷就是我咬的。”
旁邊還散落了一車的蔬菜。
圍觀的居民越聚越多,整條馬路,被堵得水洩不通。
被胖女人抓起來的男子不甘示弱:“你這個臭潑婦,你眼睛瞎啦!”
胖女人道:“你手上的這個傷口,我認得,絕對就是我咬的!”
圍觀居民還什麼都沒聽懂了,便有人開口勸說。諸如類似:“算了孟姑娘”“算了小孟,你爹還在床上躺着”“認錯人了吧”
菱花問相師:“哥哥,發生什麼事情了?”
相師下意識摸索着鬓角,像是在檢查自己的女相有沒有破綻。
“那個孟姑娘和她爹被人襲擊了,襲擊者應該是難民。”
菱花大吃一驚,旋即臉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她隻想着難民是相師救的,自己出手幫一把,算是幫相師的忙。怎奈世事變化過快,不能以昨日的想法揣度。
那客棧老闆急忙攔在孟姑和那男子的面前:“别打别打,孟姑娘啊,那人就是一個普通客官,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啊,他可是花了錢來住店的。你打他不就是讓我沒法做生意了嗎?”
孟姑娘聞言,還是不松手。她盯着那男子小臂上面的傷口,道:“那你解釋這個傷口是怎麼來的,你看起來并不是卑囚國人!”
那男子眼中閃過狡黠的光:“這傷是被狗咬的!我乃鄰國的客商,你們看!我箱子裡可裝的是,祭祀用的瓦塔。你們要看看嗎?”
衆人湊了過去,那男子将随行馬車上的箱子打開,裡面真的裝了滿滿當當一箱白花花的瓦片。
孟姑不可置信地搖着頭:“怎麼會,怎麼會,那個傷口,那個眼神……”
還沒等她想清楚呢,一個巴掌立刻扇到了她的面頰上,随即而來的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你!”孟姑被打懵了,根本沒想到那個人如此羞辱自己。
客商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和衣領,眼神鄙夷地道:“又肥又蠢的女人,一頭黑豬一樣,還敢對我怎麼樣!耽誤了燒瓦塔,信不信把你給燒了。”
這時候,圍觀居民中傳來低啞的笑聲。
“孟姑娘啊,居然是孟老哥家的孟美人姑娘。”
“算了吧,還以為是什麼事情,認錯人了呀。”
那男子給了客棧老闆一錠賞錢,拉着一車瓦片便離開了。孟姑眼中包着快要決堤的淚珠兒,死死地盯着那個客商。周圍的人都勸她算了多大的事情,客棧老闆也說你别影響我做生意。孟姑從地上扶起她的手推闆車,十分倔強地,頭也不回地走了。
菱花看到這兒,義憤填膺道:“怎麼能随便打人呢,那男子是不是那個胖姑娘的仇人?”
相師眸光一閃,他隔空揮手打了一張透明的符篆到那客商身上,但他止步于此,沒有再多的動作。他對菱花道:“看到沒有,卑囚國最近事端頻頻,你快離開吧!若今後還有機會,我會去南久澤看你的。”
“月哥哥你會怪我嗎?”
“事情和你沒有關系。再說了,這場禍事如今尚有挽回的餘地。”
一邊說着話,相師帶着菱花往城門的方向而去,眼睛一眨不眨的送她離開。菱花手裡抱着隻烏龜,一步三回頭的,看起來有些滑稽好笑。菱花是白皐帝君的女兒,反而和相師走得頗為親近,菱花常住在南久澤,并不在玉京,不難想象白皐帝君對于這個女兒的态度——很難說的上在意。
夜逐漸深了,但并不意味着紛亂結束,相師獨自一人,坐在城牆上,目送菱花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卑囚國城中突然爆發異響,循聲望去,城中四處竟燃燒起了小山似的瓦塔。瓦塔由白瓦砌成,火光沖縫隙中飄逸而出,如同流光溢彩的光舞。人們潑油點火、火上澆油,火星飛濺得更甚。慶賀聲,歡笑聲不絕于耳,人間之樂莫過于此。逐漸的,城外的難民們也升起火堆,對着頭上近乎正圓的明月叩拜起來。
相師沖着此情此景,不禁感歎:“和平共處不就好了。”
話音剛落,瓦塔劈裡啪啦爆裂出更強勁的火光。相師起初是不以為意的,等夜空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之後,他就知道情況并不那麼簡單了。
“救命啊!瓦塔,瓦塔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