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了下手裡的紙巾,甚至做好了曲風齡會情緒激動失控的準備。
但沒想到,沉默片刻,曲風齡突然笑着問:“你已經喜歡上其他人了嗎?”
宋苔對她這個問題摸不着頭腦。
沒等宋苔回答,她已經笃定宋苔的感情出現了越界:“菜菜,跟我說說,那個人是誰?”
宋苔:“……”
沒有任何人。
隻是對她的淺薄喜歡消失了而已。
婚姻是一時興起,她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如果不是因為媽媽一直催促,她不會結婚。
曲風齡性格一向溫柔,這罕見的飽含着占有欲的問題,讓她覺得不适,心生異樣。
宋苔忍不住皺眉,擡眼看向她,不明白她關心這個做什麼。
她以為曲風齡和她的态度一樣——
對這段婚姻,當初兩人雖然有好感,但遠遠達不到非對方不可的狀态。
所以自己現在才會心平氣和地和她商量讨論。
“對不起。”曲風齡注意到她的表情,恍然回過神來,即将破土而出的情緒被強行按捺下去,她表情帶着些無奈,“是我有些激動了,畢竟這也不是一件小事。”
宋苔還沒說話,曲風齡又确認似的問:“菜菜真沒有喜歡上其他人嗎?”
曲風齡揉了揉她的頭發,安慰道:“别生氣,隻是問一問。”
“我擔心我們的婚姻會節外生枝,畢竟現在還沒有離婚,也有點擔心你,我不想你做錯事。”
宋苔放松下來,垂眼:“沒有,至少現在還沒有。”
如果她真的已經出軌,就不會先和曲風齡商量離婚的事了,她應該先瞞着曲風齡。
而且她是花心了一點,但也不是沒有道德感,能做出直接出軌背叛婚姻的事。
她垂着頭,沒看到曲風齡眼神有種按耐不住的扭曲感,像是皮囊之下的東西要跑出來。
宋苔擡起頭看她。
曲風齡笑了笑,表情平靜柔和,像以往一樣心平氣和地和她商量:“既然還沒有,那我們就慢慢解決這件事好嗎?”
好像根本沒覺得這是件大事,甚至語氣平靜得不像話。
宋苔點點頭,注視着曲風齡的眼睛,隐約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曲風齡的反應太正常,太平靜了,實在超出她的預料。
那種封閉般的平靜感甚至讓她覺得不适。
難道曲風齡對這段婚姻和她一樣,一點都沒有喜歡和留戀嗎?
不過很快宋苔就知道原因了——
曲風齡口口聲聲說這件事可以慢慢解決,同意離婚,但心裡卻是已經認定她沒有說實話。
很快,曲風齡又一次詢問宋苔這個問題,不同于之前心平氣和的詢問,這次堪稱是一種折磨的“逼問”。
結婚三年,宋苔的身體已經無比熟悉曲風齡,幾乎毫無招架之力就被她撩撥起來。
昏色燈光下,曲風齡從背後抱着她,一向溫柔的眼神帶着幾分偏執,一遍遍問,一定要從她口中問出是誰。
宋苔現在到底喜歡誰。
宋苔隐隐有種感覺,這才是曲風齡的真面目,溫柔隻是一種僞裝,現在僞裝被撕破,露出底下灰黑色帶着占有欲的部分。
像是潔白純潔的菌菇傘蓋下,緩緩翕張着,散發着灰黑色有毒的孢子霧。
宋苔渾身發顫,卻控制不住可恥的身體反應,被曲風齡的手指完全擺布。
最後,宋苔被逼急,握住她的手腕讓她停,氣到口不擇言:“你管我喜歡誰,反正不可能是你。”
那天晚上,宋苔單方面和她大吵一架,兩人不歡而散。
然後第二天,宋苔就接到了曲風齡車禍死亡的消息。
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她有點恍然。
她是想和曲風齡離婚,也隐約察覺到曲風齡其實不想和她離婚。
但她從來沒想要曲風齡死。
她以為真的像曲風齡說得那樣,離婚這件事有商量的餘地。
明明曲風齡完全是車禍意外,監控錄像和目擊證人都有,證據鍊齊全,責任劃定明晰。她心頭卻橫生出一種模糊不清的感覺,曲風齡的死她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
車禍死亡是表象,她輕飄飄的那句話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這是一種隐隐的報複,曲風齡要讓她記住她——即使是以死亡的方式。
……
宋苔收回思緒,打了個寒顫,初春的氣溫并不算高。
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後腰,剛才那個跪坐的姿勢,讓她腰也有點發軟,好難受。
擡頭,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小區,她心不在焉地按了電梯。
電梯門剛剛合上一半,又緩緩打開,她擡眼,發現電梯裡已經站着一個女人。
女人看起來和她同齡,穿着身随性的連帽衛衣和牛仔褲,衛衣上印着一個像是樂隊的logo,腿長腰細,細白清瘦的脖頸上扣着一個皮質黑色項圈。
頭發剛剛到鎖骨的位置,鴉青色的半長發,随意松散地紮在腦後,眉骨幹脆利落。
生面孔。
宋苔下意識想。
她和曲風齡在這裡住了三年,和這棟樓裡的住戶都多多少少打過照面。
但這個女人她完全沒見過。
女人原本百無聊賴地靠着電梯轎廂低頭玩手機,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地擡起頭。
看清宋苔的臉,她視線陡然停頓,閃過一絲驚豔。
在宋苔準備去按樓層時,女人突然收起手機,憑借着比她高的身量,率先擡手要幫她按樓層。
但手指快要接觸到樓層按鈕時,女人突然轉頭看向她,眼睛裡帶着征詢的意思。
四目相對,宋苔注意到女人的瞳色很漂亮很特别,比普通人淺,單眼皮,眼尾狹長,帶着一點隐約暗淡的草灰棕色,眼皮微微遮瞳,這讓她的神色多少帶這些疏離的厭世感。
但此刻,女人冷淡随意的表情陡然放松下來,對她露出一個笑。
這一笑,露出了臉頰邊上一個若隐若現的梨渦,反差感極大。
讓她的聲音都多了幾分真心實意:“你住在哪一層?”
她問宋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