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拍了拍身上的褶皺,起身。
柳懷素喊住她:“去哪兒?”
柳硯詞有些埋怨地看了她爹一眼:“你和皇帝打架,殃及我這條魚,我還能如何,回去乖乖洞房呗。”
木瞳的馬跑得沒有裴雲徵的快,馬術也不如裴雲徵,他趕回來時婚禮已經舉行完畢,裴雲徵端着酒杯頻頻望向婚房的位置。
衆大人們舉着酒杯朝裴雲徵走來,搭着他肩膀說道:“侄兒與柳小姐真是一對璧人。”
裴雲徵平日裡最是讨厭虛僞之人,也知道他們隻是表面上與自己和氣,背地裡将他說得一文不值呢,他幾乎看都沒看那群人一眼,端着酒杯往另外一邊走去。
裴朔平日裡最看不慣裴雲徵這副德性,他對外是個和氣之人,見裴雲徵又拿鼻孔瞧人,他的鼻孔裡忍不住哼出一口怒氣,不過看在今夜裴雲徵大婚的份上裴朔決定不與他計較。
裴朔向那幾位大人走去,場面立刻又一片其樂融融。
木瞳将裴雲徵拉至一旁,擔心道:“公子爺,你怎麼真娶了那個粗鄙不堪的柳小姐?”
裴雲徵拿着一隻酒杯坐在新房外面,他的臉紅彤彤的:“以後要叫少夫人,如果她願意的話。”
“少夫人?”木瞳站到他身前切斷他與婚房那邊的視線,讓裴雲徵看着自己,“公子爺,你這麼快就放棄掙紮了?在小的心中公子爺是這個世界上骨頭最硬的人,也是小的最崇拜之人。”
裴雲徵移到了另外一張石凳子上,繼續撐着頭打量着新房。
按照大幽的新婚習俗,未與新郎官喝合卺酒之前新娘子是不可以自己揭開蓋頭,更不可以休息,屋子裡燭光搖曳,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似很端莊地坐着。
裴雲徵想着柳硯詞在等着他,心上湧出一絲愉悅。
木瞳看自己家公子在那傻樂,頓時急了。
“公子爺,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大将軍又打你了?你千萬不要妥協啊!起來,小的帶你走,咱堅決不能娶不愛的姑娘。”
裴雲徵嫌棄木瞳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他擡眼醉醺醺道:“木瞳啊,你是不是長胖了?”
木瞳瞅了瞅自己,心道:我胖了麼?
裴雲徵:你胖,你實在太胖了,胖到擋住我視線了。
待賓客散盡,将軍府歸于甯靜之時,裴雲徵終于做足了心理準備,他理了理喜帽和喜服,擺擺手叫守在門口的丫頭們全都散去。
他故作輕松地推開門,卻當場被吓了一跳。
他險些以為屋子裡鬧鬼。
柳硯詞拿一個架子将喜服和蓋頭晾了起來,僞裝成她坐在床前乖乖等新郎官回來的樣子,而裴雲徵一眼望去看到的就像是一個身穿喜服的無腳女鬼,視線再往上擡,還是個沒有臉的紅衣鬼,那一瞬的沖擊直沖裴雲徵的天靈蓋。
裴雲徵被吓得捂住狂跳的胸口,直叫造孽。
好一會兒他才平複心情,上前将那架子鬼狠狠扔至一旁,喜服和蓋頭頓時皺巴巴地摔在地上。
他愣愣地盯着地上許久,又覺得讓喜服和紅蓋頭就這麼躺在地上有些怪可憐的,他又低頭将喜服和紅蓋頭撿起來,抖了抖。
他不會疊衣服,鼓搗了好一會兒,衣服和蓋頭皺得更厲害了,他眉頭緊皺,隻好将喜服和蓋頭鋪平放到一邊的軟塌上,心想天亮了讓丫頭們來整理。
他看了一眼空洞洞的婚房,歎氣道:“果然還是不願意嫁給我。”
“算了,走就走了吧。”
裴雲徵轉身去了隔壁的洗浴房,回來時酒醒了大半,他甩着半濕的頭發又進了屋,随手将燈熄滅,揭開床上的帷帳坐了上去。
他打着哈欠進了被窩,下一瞬,他呆住了——被窩裡有個人。
他伸出摸了兩把,貌似還是個女人。
裴雲徵立刻從床上飛了出去。
他急急忙忙點上燈,屋子裡霎時大亮。
起初他也不是那等不懂風情之人,也會好好和姑娘們說話,但是那些姑娘們似是聽不懂他講話,他的意思明明是拒絕,到人家嘴裡變成了在給她們希望。
他實在是苦惱。
去年甚至還有丫頭半夜爬上他的床,這事兒明明他是受害者,他吓都吓死了,大半夜從自己屋裡沖出來大喊大叫。
他什麼也沒做,裴朔聽說後卻追着過來暴打了他一頓。
自那以後,他避姑娘們更如洪水猛獸,嘴巴越發的刻薄,他心道罵人的話總聽得懂吧,學會這招以後他才開始過上了比較安生的日子,就是有點招人恨。
他點了蠟燭,想要看清是哪個膽大包天的丫頭敢往他屋裡鑽,他将對方的臉掰過來的時候,腦子被炸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