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播哭得更慘了:“嘤嘤,提現要交手續費的,我手頭一分錢都沒有啊嘤。”
老朱一聽,樂了:“我給啊!”
女主播一聽,也樂了。
老朱并不會網上轉賬,于是叫來了他那在家待業的外甥。
老朱又搭進去五千塊“手續費”,并且繼續幻想美好的婚後生活。
之後就又不美好了。
女主播回家葬母,沒了動靜,老朱日思夜想,睡不着覺。到第三天,終于,女主播回話了,又是一陣嘤嘤哭泣。
“又咋了啊我滴臭寶?”老朱急得心焦。
女主播說,家裡祠堂年久失修,她媽的牌位無處放。
老朱一聽,她媽的牌位是大事兒,這關鍵時刻,他當老公的必須得伸出援手。于是,他又叫來了在家待業的外甥。
咣當,又拿出去五萬。
女主播笑得更好看了。老朱繼續幻想美好的婚後生活。
不久之後,女主播“回來了”,說“老公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決定這輩子就跟你過了”。
老朱一聽,樂得差點兒心梗,美好的婚後生活很快就不是幻想了。
女主播說,“咱倆結婚,不能隻花你的錢,我也是家庭的一份子”。這話一出,給老朱感動壞了。
謝無終打斷他:“你就沒想想,她嫁你是圖啥?圖你歲數大,圖你一身病,圖你不洗澡,還是圖你退休金*?”
老朱正色道:“真愛啥也不圖。”
溫柏舟忽然開口:“是的。”
謝無終:“???你哪頭兒的?”
溫柏舟不說話。
謝無終一語中的:“真愛啥也不圖,但詐騙圖。”
老朱苦着個臉:“我現在知道了,可是當時,我讓愛情蒙了眼。為心愛的人花錢算什麼?那會兒就是讓我為她去死,我都不會猶豫的!”
溫柏舟再次開口:“是的。”
謝無終:“???又‘是的’。你今兒不是來上班的,是來添亂的吧?”
溫柏舟自有道理:“一碼歸一碼。”說完一臉真誠地看着謝無終。
老朱感覺,他又看到溫順大貓了。
謝無終歎息一聲,似是無奈,卻沒有教訓下屬。在謝隊心裡,溫柏舟就是他自家弟弟,從小他慣着長大的,長大了添亂也得繼續慣着,因為他是個好哥哥。
前前後後,老朱已經讓人騙了八萬多了,可就算如此,他手頭還有不少繼續,至少房産是大頭,怎麼也不至于上天龍山裡當野人。
但是,就像老朱說的,為了心愛的人,命都可以不要,還要房子幹什麼?
直接過戶,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說,就老朱家那套回遷的“老破小”,拿到手中介都得犯愁。何況,騙子要的是現錢。
女主播告訴老朱,為了他們美好的婚後生活,她正在努力賺錢。
打賞?這次女主播不要了,她說做人家妻子,就不方便抛頭露面了,想要辭掉現在的工作。
這可正合了老朱心意。打從夏琪說要跟他結婚,老朱就一直盤算着,怎麼跟她說離職,隻是礙于這是人家的事業,他不好開口。
按照慣例,夏琪又開啟了嘤嘤模式——她跟直播間簽了五年合約,現在退出屬于違約,得交三倍違約金。
“那得交啊!”老朱感覺,公司這要求非常合理。
一算賬,一年賠五萬,四年二十萬,三倍就是六十萬,還要兩萬手續費。
老朱一琢磨,手頭存款正好六十二萬啊,這可真是太幸運了,要是再多一點就付不起了。
這次金額太高了,不方便網上操作,于是老朱又叫來了在家待業的外甥——開老頭樂送他去銀行。
“您跟夏琪透露過,您有多少存款嗎?”謝無終問。
“沒有啊。”老朱道:“雖然是媳婦,但是也得防着點兒啊。”
衆網警:“……”這會兒想起來提防心了?
謝無終問:“當時銀行工作人員問您了嗎?”
老朱點頭:“問了啊。”
謝無終:“您怎麼回答?”
老朱:“我怎麼回答?我說我給媳婦轉錢,還得跟他交代嗎?”
衆網警:“……”
一個月不到,這就出去六十多萬了。那房子是怎麼回事兒?
夏琪說,辭去直播間的工作,她就沒有活幹了,但她不願意在家裡啃老朱,于是最近在學習理财知識。
網警們一聽,得,這是要搞投資詐騙了。老朱卻說:“她沒讓我投資,我自己要求的。”
到底怎麼回事兒?
夏琪說,她加入了一個炒股聊天群,群裡有老師專門教授炒股知識,還跟老朱分享學習心得。
老朱哪兒懂這個?聽人家姑娘講得頭頭是道,還給他發了賺錢的截圖,老朱覺得這事兒靠譜,連發十個飛吻,誇夏琪能幹。
夏琪跟他說,現在經濟形勢不行,最賺錢的就是黃金期貨。老朱一琢磨,胡同口金店價錢又漲了,是這個道理啊。
看着夏琪一張張賺錢截圖,老朱就跟看到彩票站貼出的喜報似的,不琢磨時候沒事兒,一尋思心裡就癢癢的。剛好,夏琪問他要不要投點兒。
老朱也想投,可他沒錢了,關鍵是,他惦記着早日跟女主播完婚。
“咱倆啥時候見面啊?”老朱問出這話的時候,還有點害臊。
沒想到,夏琪比他還猴急,說下周就回老家拿戶口本,然後直奔龍城,找老朱扯證去。
對美好婚後生活的憧憬蓋過了一切,反正隻有一個星期而已,老朱也不着急。
第二天一大早,老朱就收到了夏琪的語音電話,通話中,夏琪火急火燎地表示,老師拿到了内部消息,今天某時段買入,一定會大漲,至少翻三倍。
跟違約金的倍數一樣,騙子連數字都懶得再編一個,老朱又信了。這坐地賺錢的買賣,誰不想幹?
可他手裡沒有錢啊,隻能跟夏琪歎氣:“心有餘而力不足。”
夏琪一聽,立馬給他出主意——把房賣了,隻要搏這一把,明天就能搬到市中心大平層去。
“夏琪說了謊。”謝無終誠懇道:“您那個地段、那個房齡,市價翻三倍,也沒辦法買到木西區的同戶型老破小。”
老朱:“……您這怎麼說話呢?”
“他說的對。”溫柏舟突然開口。
一陣冷風刮過,冬風不解風情,吹動老朱頭頂稀疏的毛發。老朱打了個哆嗦。
“報一絲哈!我剛剛想透透氣。”樓文瑭忙關上窗。
冷風一吹,老朱也冷靜了。謝隊長不是嘲諷,也不是擡杠,是從客觀層面給他分析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然而當初愛情迷了眼,老朱根本想不到那許多,滿腦子都是婚後的美好生活。他立馬叫來在家待業的外甥,讓外甥給他找房産中介,吉屋急售。
當天,老朱就把他市價三百萬的房子出掉了,到手兩百六十萬,收款方直接寫了夏琪提供的賬号。
由于賣房決定太突然,老朱暫時還沒地方去,買家允許他再住一個月。當然,買家也是看在便宜四十萬的份兒上。
故事講到這兒,所有人都沉默了。
謝無終長長吐出口氣,道:“叫您大外甥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