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終歎道：“青梅竹馬未必打得過天降，何況你還有‘前科’。”

溫柏舟心裡一“咯噔”。天降？恐怖片！

“但是我沒有放棄啊。工作之後，我也能買大logo的衣服了，這讓我重拾信心！”

肖山眼睛亮晶晶，列舉了自己的種種努力，晴天送飯，雨天送傘，噓寒問暖，凡此種種。

謝無終越聽越不對勁：“你明知道對方不喜歡你，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還去做這些事？”

溫柏舟喉頭動了動，冷汗下來了。

肖山道：“我隻是默默對她好，又沒有要求她怎樣，隻要她過得幸福，我就能感到快樂，我就這麼點兒追求，也不行嗎？”

“不行。”謝無終斬釘截鐵，溫柏舟血濺當場。

肖山還要争辯，謝無終幹脆道：“你剛才說的，已經超出‘默默’的程度了。何況，姚麗麗多次明确拒絕，你依舊緊追不放，事實上也給她的生活造成了困擾。”

一席話，肖山有沒有聽進去不好說，但溫柏舟聽完腦袋瓜子“嗡嗡”的。

不對，“嗡嗡”的不是他腦袋——他手機震動呢。來電顯示樓文珂。

“喂。”溫柏舟接起電話，走出詢問室。

“溫隊，已經找到消息源頭了。”聽筒裡，樓文珂正在彙報情況。

同時，另一個聲音從開水間傳出，飄進溫柏舟耳朵裡，是個年輕女人。

溫柏舟不動聲色，慢慢靠近。

“你們膽兒也太大了。這是栽贓！”陌生女人的聲音。

“胡說什麼，多難聽。”是祝四姐。

陌生女人反駁：“難聽？你們幹的事兒，那也難看啊。”

“你小點兒聲。”祝四姐低聲呵斥：“那還不是為了咱弟弟。你想，弟妹撞死了人，得賠多少錢？”

“啊，那就為了撇清關系，就抹黑她的名譽？還把不相幹的人扯進來，是不有點兒缺德啊？”

祝四姐聞言，冷笑道：“我說三姐，你不會看上那男的了吧？”

原來是方才一言未發的祝甯宇三表姐。

“你胡說什麼呢？！”祝三姐急了：“弟妹還躺在醫院呢，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救她嗎？”

“救得活嗎姐姐？”祝四姐道：“現在該做的，是未雨綢缪，為她死之後的事兒做準備。”

祝三姐不語，不知是被氣着了，還是被說服了。

祝四姐又道：“你沒聽說嗎，那賣烤腸的，家裡四個孩子，老婆已經開始鬧了。這樣的人家，你賠多少錢？賠得起嗎？弟弟後半輩子都得搭進去。”

兩人又低聲交談了幾句，溫柏舟沒有再聽下去。

回到詢問室，警員已經和謝無終一起，做完了肖山的筆錄。

肖山正在簽字，一筆一劃寫下那句“以上筆錄我看過，與我說的相符”。

肖山按完手印，謝無終道：“你方才說的那些，以後不要在做了，那不叫喜歡，那是騷擾。”

話音剛落，溫柏舟突然打翻了紙杯，“嘩啦”，水灑了肖山一褲.裆。

***

“你，不會知道了吧？”

辨認室，隻有溫柏舟謝無終兩人。

溫柏舟站在牆邊，背後是給嫌疑人拍照的牆面，顯示身高188。

又長個兒了？謝無終腹诽，忽然想起鞋跟兒還有兩厘米，依舊是186，隻比他高了兩厘米，不算他輸。

“小終？”

“啊？”謝無終應答，忙着掩飾自己走神兒，全然沒注意溫柏舟稱呼的變化。

“我剛剛問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溫柏舟聲音越來越低。

“當然！”謝無終道：“都這麼明顯了，我再看不出來，犯罪心理白學了？”

謝無終表情淡淡，溫柏舟心底一片冰涼，手指不自覺捏住謝無終衣角。

不想結束。

明明發過誓，喜歡他到他發現為止，絕對不做他的負擔，可是，怎麼到了這時候，心痛得無以複加？

“别趕我走……”四

個字咬在牙關，眼看着要沖出來——

“這不明擺着嘛。”謝無終道：“姚麗麗撞死了人，涉及到賠償的問題。祝家想将計就計，借着謠言的機會，把祝甯宇塑造成受害者，試圖讓姚麗麗一人承擔全部責任。”

謝無終說完，溫柏舟沒有任何回應。

“溫柏舟？溫公子？”謝無終擺了擺手，溫柏舟一把攥住他手腕。

“你……”

“？？？”謝無終不語，等着他發問。

溫柏舟也不知道該問什麼，于是轉移話題：“你怎麼又管我叫溫公子？”

這稱呼，還是倆人在刑警隊的時候，謝無終開玩笑給他取的，說是“公子當真溫如玉”，到網安之後，他倒是很少這麼叫了。

謝無終不疑有他，還挺不好意思：“這不是，當小領導了嗎，上班兒時候叫别的，就，顯得不穩重。”

以為是死刑，結果判了個緩，溫柏舟心思又活了：“其實，叫别的也可以，大家都會理解的。”

就比如裴然那個浪貨，天天追着郗法醫，“老婆”“寶貝”“小親親”張嘴就來，還到處炫耀他老婆是博士。

當然，這例子溫柏舟沒敢舉，他剛保住命，還想多苟活幾天。

稍微起個浪花，溫柏舟立即回歸正題：“文珂查到信息源頭了，就在南城，已經聯系了轄區派出所，現在就看消息真假了。”

“假的。”謝無終道：“你剛才出去了，沒聽到後邊的内容。姚麗麗結婚之後，肖山對她的念想不降反增。在他看來，這世界上真心對姚麗麗好的人，就隻有他自己，認為别人無法給她幸福。”

“我能理解。”溫柏舟道。

這一句莫名其妙，謝無終權當他理解了自己的話，繼續道：“于是，肖山多次假冒小姑娘，試圖讓祝甯宇陷入網戀，以此證明他對姚麗麗并非真心。”

溫柏舟：“？？？”這個他不能理解了。“你最後跟他說的，就是這個事兒嗎？”

“還有比這更過分的。”謝無終道：“姚麗麗懷孕期間，肖山雇了個所謂私家偵探，24小時盯着祝甯宇，就為了抓他在妻子孕期出軌的證據。”

溫柏舟開始害怕。

肖山看起來憨憨的，都能幹出這種事兒來，要是謝無終以後跟别人結了婚，他會做出什麼變态龌龊傷天害理啊？

“震驚了吧？”謝無終道：“我剛剛聽說的時候，也是雷得外焦裡嫩，和你這個表情一樣的。”

“不一樣的。”溫柏舟在心裡道。

謝無終如果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大概會想引個天雷下來劈死他。

“所以肖山過來，是為了反應這件事？”溫柏舟道：“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他預判了祝家的操作？”

“那倒不是。”謝無終道：“他是為了姚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