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最深處的暗室懸浮于人造天幕的陰影中，穹頂流淌的星輝被過濾成幽藍的冷光。
唐耀西被帶到了這裡，而伊卡睿斯站在單向玻璃前，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袖口的金玫瑰徽記。全息投影在他冰藍色瞳孔中投下細碎的光斑——那是唐耀西的實時監測數據，神經接駁器的損傷率正從在緩慢攀升，不知不覺已經攀升到了37%。
懸浮束縛椅的量子鎖鍊正分泌着淡紫色鎮靜霧劑。唐耀西的後頸神經接口再一次裂開，在伊卡睿斯的指示下，不斷往這個地方噴上銀白色納米修複液，修複液與早前塗上的止血凝膠混合成詭異的珍珠色。
“您确定要親自審問？”伊卡睿斯新上任的親衛長在加密頻道裡猶豫道：”按照過往資料，他似乎可以破解一些系統程序，我擔心您......”
“退下。”新上任的親衛長還拿不準帝王的脾氣，聽到命令隻能讪讪而去。
金屬門無聲滑開時，囚室裡懸浮的束縛椅正發出細微嗡鳴。唐耀西的作戰服被換成純黑囚衣，後頸的神經接駁口覆着止血凝膠，手腕與腳踝的鐐铐閃爍着抑制生物電的藍光。他仰頭望着穹頂虛假的星空，直到伊卡睿斯的軍靴踏碎滿地光影。
“唐耀西……”皇帝的聲音裹着譏诮的溫柔，”你露出這個表情，是希望我心軟嗎？”他摘下白手套，掌心撫過束縛椅扶手上凸起的控制鍵，金屬囚具立刻收緊三分，”說說看，剩餘的聯邦殘部勢力，去了哪一個星系。”
唐耀西的喉結在鐐铐壓迫下艱難滾動：”我以為你會先問點别的，比如我來曆。”
玻璃幕牆外的恒星投影突然扭曲，伊卡睿斯調出的全息沙盤吞噬了半間囚室。無數光點在其中明滅，綠色的是三個月前他們并肩突襲王城時标注的坐标，而更多新增的紅色标記則是都代表着，根據半個月前抓捕唐耀西行動時，推測的聯邦殘部可能落腳的坐标。
唐耀西看着這些坐标，滿意的笑了，自己的努力從來沒有白費。
而伊卡睿斯看到他的表情，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轉移話題。
“在銀翼裡檢測到異常引力波。”皇帝的手指穿過沙盤，攪碎了一片模拟星雲，”你破譯了我的機甲，卻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他突然俯身，金發垂落在囚犯蒼白的臉頰，”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唐耀西，我的機甲有帝國最尖端的防護技術，而他們在你的面前簡直就像紙糊的一樣不堪一擊。”
唐耀西嗅到了雪松香混着金屬鏽味的矛盾氣息。這是伊卡睿斯獨有的味道，在那些訓練艙裡抵背而戰的深夜，在赫利俄斯星系躍遷時的眩暈時刻，他總被這種氣息包裹。
此刻這味道卻像尖刀挑開記憶的痂，帶領着他回憶起，爆炸的火光中，伊卡睿斯将他送上去往王城的路線之前，視死如歸的眼神。
“你明明知道答案。”唐耀西突然笑起來，鐐铐随着身體震顫發出清響，”畢竟在處決老皇帝之間，我們同吃同住，一同朝着這一個目标努力。”
控制鍵被重重按下，生物電流瞬間穿透脊柱。唐耀西的指節因劇痛蜷曲，冷汗順着下颌滴在鐐铐上。伊卡睿斯凝視着監測屏上飙升至59%的神經損傷率，突然想起在一個月前的某一天，那時他們還蜷縮在機甲艙裡躲避來自敵人的攻擊。那一天多數系統因受到侵蝕而短路，危機四伏。他的面前隻有唐耀西一人，為他包紮傷口，告訴他勝利一定會來臨，那時指尖的溫度透過繃帶滲入血液，然後帶着溫暖流遍他的全身，就算是今天，他依舊可以回憶起那時的溫度，可惜不過是陰差陽錯。
“我給過你機會的。”年輕的皇帝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你本可和我一起，實現那個名叫瓊斯卡的夢想。”
曾經一瞬間的悸動，一瞬間的猶豫，一瞬間貪戀的溫度，在此化成了一聲歎息，也許在并肩作戰的某個夜晚，伊卡睿斯也在夢中描繪過與眼前人一起開拓新紀元的南圖。
可惜一切終不過是黃粱一夢。
伊卡睿斯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輕輕劃過，束縛椅的金屬關節發出細微的嗡鳴。唐耀西的呼吸聲在密閉的囚室中被放大，仿佛某種瀕死生物的喘息。皇帝的金發垂落在軍裝立領上，冰藍色的瞳孔倒映着全息屏上跳動的數據——那是唐耀西的神經接駁器損傷率，數值已攀升至67%。
“最後一次機會。”伊卡睿斯的聲音如寒霜般刺入空氣，”聯邦殘部的位置，或者讓死在我的手上。”
唐耀西的喉結動了動，鐐铐摩擦的聲響像是嘲諷：”你明知道答案。”
皇帝的指尖驟然收緊，束縛椅的電流強度瞬間調至最高檔。唐耀西的脊背弓起，冷汗浸透囚衣，卻硬生生将痛呼咽回喉嚨。監測屏上的數值瘋狂跳躍，伊卡睿斯的目光掃過那些刺目的紅色警告，突然想起一個月前的雨夜——他們蜷縮在第四軍團的機甲艙内，唐耀西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将他護在身後。
一瞬間，手指的肌肉快過大腦，下意識的松開了手。讓唐耀西得以喘息。
“你總是這麼天真。”伊卡睿斯關閉電流，囚室陷入死寂，”但天真救不了聯邦。”
電流已經耗費了唐耀西大量的精力，他的渾身都是汗，大口的喘息。
伊卡睿斯抓起他被汗水浸濕的頭發，逼迫唐耀西擡起頭：”其實你完全沒必要如此堅持，你的出逃計劃确實天衣無縫，圍繞赫利俄斯星系轉圈确實是天衣無縫的計劃，可惜，我不介意告訴你，你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因為聯邦中有叛徒出賣了你，他們告訴了我你的路線。”
“那你為什麼，要如此逼迫，哈，逼迫我說，說出聯邦的位置。”唐耀西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嘶啞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