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該幸福的。老師,你也是。”路悠悠從回憶和心緒中抽離出來,以真摯的語氣回複她。
黃采薇點頭,把鑰匙交給路悠悠,“好了,我就不在這裡陪你一起找了,這裡的書和雜志你都可以随便看。我相信你不會像那群小朋友一樣把書都弄得亂糟糟的,你找完之後可以看,但是不能把書帶出來,出來時記得把門鎖好,去樓下找我。”
“好,我知道了。”路悠悠對黃采薇的信任很是感謝,畢竟她是校外人士,能夠獨自留在這裡,全憑黃采薇的信任和管理員權限,這頓飯,她一定要請。
注視着黃采薇慢慢離開的跛腳的身影,直至她徹底消失在門口。
她看過無數他人的背影,或挺拔,或佝偻,或纖細,或魁梧,黃采薇的背影竟然是有些輕快的,不屬于那個一瘸一拐的背影一般的輕快,仿佛放下了某個心結。
這裡的雜志和書籍擺放有序,但并沒有刻意地去分開整理,隻是把同類書籍放在了一起,顯得數量衆多,有上千本。
年代過久的書已經從内到外泛了黃,甚至還有待處理的書籍,已經被學生勾畫了很多塗鴉和筆記,顯得狼藉一片。還有的書染上了不知名的污漬,摸起來黏糊糊的,粘手。
找了有一會兒還是沒有,路悠悠卻沒有因此就氣餒,她用了排除法,一個櫃子一個櫃子地打開,極富耐心地從上到下地翻找,不肯錯過一本,生怕自己漏掉了想要的東西。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抽出空來看時間,手腕就因使用過度開始出現病理性的疼痛,她有腱鞘炎,去治療過,但還會反複。
作為獨立攝影師的早期,為了實現攝影師夢想,也為了把夢想變成賺錢生活的路子,不至于被迫改行,她不得不像個“拼命三娘”一樣跑單子,拉業務賺錢,白天拍攝,晚上修圖,整天整天的跑,整夜整夜的熬,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事業,背後付出了諸多的艱辛和難以言說的心酸。
而現在,她的手腕又開始出現僵硬和疼痛,她握住右手手腕劇烈疼痛的部分,疼得直皺眉,她開始像專業的康複師一樣,揉按自己的手腕,好讓自己好受一點。
這裡的書琳琅滿目,難道真的就沒有自己要找的雜志了嗎,她已經把自己的目标定得很明确了,就是找到她高一和高二那兩年的校本雜志,可是找了這麼久都還是沒有找到,她把手裡的書推回原位。
想了想,即使那些書大概率已經被學校處理掉了,路悠悠也不想就此放棄,萬一就在她沒找的那些書當中呢,已經找了這麼久,連太陽的光線都已經從一邊挪到了正中,放棄可就太可惜了。
路悠悠從不輕言放棄。
樓道裡響起了腳步聲,一輕一重,黃采薇端着從學校食堂打包來的飯菜推開了門,“悠悠,還沒找到你想要找的書嗎?先吃點東西吧。”
路悠悠此時正蹲在地上,手臂搭在腿上,随着動作下垂,她沒有心灰意泠,隻是累了。
“謝謝。”
手腕處的不适讓她連接住飯菜打包盒的動作都僵硬了,她接過來托住,又緩慢地把它放到桌上,盡可能地把手腕和手掌保持在水平線上,才繼續說,“老師,還有七八個櫃子,我再找找。”
黃采薇表示理解,“你找吧。有些執念,不去達成可沒法甘心。”
路悠悠深感歉意,“原本說好了要請您吃飯,現在隻能請您再等等了,下午我們一起出去吃,怎麼樣?”
“我等你。先把午飯吃了。我還有事要做,先下去了。”
路悠悠點頭。
現在吃飯和找書隻能選擇一個,因為吃飯用筷子的動作勢必要活動手腕,而這是一個比較痛苦的過程,找書不僅要用到手腕,還要用到腰、臀、腿,她果斷略過了吃飯,繼續找書。
倒數第八個櫃子,還是沒有。
倒數第七個櫃子,她在中間的夾層裡,找到了XX年1月刊,正是它要找的那一套校本雜志,依次地一整排都是XX年和下一年每個月的月刊,一共是16本。它們其實就擺放在一起,隻是路悠悠找了好久好久,才發現。
既沒有任何标簽,也沒有任何提示,路悠悠在“浩瀚”書海裡,找到了最初的記憶,按照黃采薇的話來說,也是她的“執念”。
如果要形容出看到這本書的感受,路悠悠的心幾乎是猛得一跳,然後是小鹿在亂撞,撞得她快忘了手腕還在痛。
手指按下,她把XX年的10月刊拿了出來,這是她看到他投稿的那首短篇小詩的第一本校本雜志。
雜志保存得很好,時光催人老,但銅版紙制的雜志仍然色彩豔麗。
裡面的其他内容路悠悠都沒什麼印象了,她幾乎是憑着記憶翻到了第十七頁,它的左下角印着一首小詩:
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