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男人想什麼軒娘也不甚在乎,倒是瞧見了商機,趁着人多笑道:“這熊肉我琢磨下怎麼料理,到時候便也用來佐面,請大家也都來試一試。”
“哎,”趙宏出來圓場,“既然來都來了,先前軒娘子的手藝大家都試過,又忙了一晚上,不如坐下吃碗面罷。”
軒娘面上的笑真切了些:“那便多謝趙大哥照顧生意了。”
張羅着衆人坐下,一瞬小攤便滿當當的了,還有幾個身上纏滿繃帶的漢子,瞧着可憐,軒娘給多添了幾勺肉湯。
隻是小黑站在她面前有些愣神,被軒娘拉了拉手,才開始招呼客人。
半個姐姐?他是知道姊妹兄弟是什麼關系的,畢竟這一群人都将他當做弟弟照看。
可是,他和軒娘之間是一樣的麼?
小黑在這裡想不清楚,軒娘卻是很高興小狗變成獵熊英雄,有一種傻兒子考上秀才,一雪前恥的感覺。
她家小黑可不是什麼小傻子,分明是大英雄。
柳軒一邊扯着面片一直拉着端着碗聽消息的張嬸子說着自個的計劃,定然要将那熊皮挂在家門口挂個幾日才是,再說一說怎麼處理這稀罕的野味,直說道張嬸子忍不住煩躁地掏耳朵才罷休。
這邊攤子上忙的熱火朝天,家中亦是有客到訪。
柳老爹叼着煙鬥靜靜的和來人坐在家中老舊的石桌上。
桌上擺着用紅布墊着的木盤,盛着白花花的散碎銀子,在日光下似是發光。媒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春日裡未綻開的花骨朵都被采下來,别在耳後襯着塗着脂粉的臉。
張嬸子平日裡愛說些逸聞,到底是有些根據的,并非是胡謅瞎講。這婆子便是受了劉員外的囑托來他們家聘軒娘做妾的。
媒人身後還跟着三個高壯的漢子,叫老爹都不敢趕人,可這樣的打扮不幸地給不解風情的老漢看了,也很是浪費。
這老娘們分明是打聽好了的,見到老爹還裝模做樣的問家人有何人。這不是知道他們家孤兒寡父的,特地帶了三個漢子過來強搶麼?
老爹揚眉瞧了她一眼,忽地笑了:“家中有一條新撿回來的狗,怕是要跟着我閨女出嫁的。”
“劉大官人家中可是有好幾處院子的,軒娘當了姨娘便是單開一處,”那婆子掃了一圈這破舊的屋子,甩着手中的小帕子,笑道,“絕對啊,比大哥你這屋子要好上些許。”
柳蓮抖了抖煙鬥,開口:“我家丫頭被慣壞了,脾氣不好,若是給她氣受了怕是會打人的,也不知你那劉員外身子骨遭得遭不住?”
劉員外年紀跟柳老爹怕是差不多大了,多年前就打起一水鎮這個小跛子的主意了。
軒娘長得水靈,偏又有些小脾氣,尋常的男人招惹不起,但總有些覺得卻是别有一番滋味、好這一口的。
“這個大哥你放心,軒娘嫁過來呀,定然是順着她的心意的,我家老爺年紀大,更會疼人。”
柳蓮似笑非笑地瞧着這個婆子:“我年紀大了,可做不了那小丫頭的主,等她回來你親自問一問她願不願罷。”
他這個老頭子可打不過三個壯漢,還是叫那丫頭自己想辦法。
“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敢不聽?”媒婆故作驚訝,直撺掇道:“你可是一家之主啊!”
“老姐姐,你不知道我那閨女的脾氣,她不願意都能将我推上花轎,若不想員外郎揭開紅蓋頭瞧見我這張老臉,便還且等等罷。”
婆子的笑就僵在臉上。
這死老頭說什麼渾話?父替女嫁?她想着那場景都要替劉員外吐一吐了。
而且什麼老姐姐?也不看看他自己多大年紀了,半隻腳都入土了,偏他一張嘴就愛亂喊。
隻是到底是來讨人家女兒的,不好與人撕破臉面。
柳老爹也了解如何攪黃一樁婚事,一整天一口水都沒給那婆子喝,幹這一行就是費嘴皮子的,媒婆坐在他家中也是很難受。
可她們實在是另有所圖,并不是正經娶婦過日子的。隻要個年輕鮮亮的小娘子去填劉員外那個老窟窿,叫他消停下來罷了。
知道柳老爹風評不甚好,又窮困,便試一試能不能賣女求榮了,畢竟這事他們家又不是沒做過。
那婆娘坐在破屋裡心裡将柳老爹罵了八百遍,一邊還要驅趕總愛湊過來聞她的老狗,面上的職業假笑都将将維持不住了,終于聽見了開門聲。
小黑扛着熊皮,軒娘叽叽喳喳地同他說着話,一到家便見到黃色的旋風小狗沖出來嗷嗷嗷告狀。
家裡來了生人它鬧了幾回了都無人在意。
好委屈!
軒娘蹲下身揉了一陣老狗的腦袋,不期然地聞見了脂粉味。
卻見一個濃妝豔抹的老娘們走到了跟前,她開口:“這便是軒娘了罷?”
軒娘上下掃了她一眼,轉而看向家中老頭子目露疑惑:“這是?”
這不會是柳老爹的相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