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霖說了廚子的事,又叮囑道:“明日起,您不妨找幾個女工好的,小丫鬟、粗使的婆子小厮也添一些。宅子這麼大,隻憑眼下這些人,時間長了忙不過來,他們原也不是灑掃的差事。”
蔣氏滿口應下,“的确得抓緊添齊人手。”
顧月霖取出兌換的銀票,要分出一半給母親。
蔣氏執意不要,“你也說了,銀子禁花的很,我手裡現在有一千多兩,添置東西也不過是零打碎敲的。何時手頭緊了,自然會問你拿。”她把銀票放回荷包,塞回兒子手裡,“錢财又跑不了,我圖的隻是現在這樣,心裡有底。”
顧月霖拗不過,“等會兒我給周全一千兩,留作裡外一應開銷。”
“應該如此。”
又說了一陣子體己話,顧月霖回到外院書房,找到周全,将能想到的一應事情安排下去。
周全一一記在心裡,收拾出賬房,選了幾個地方做存放柴炭的庫房。
銀子的事,他沒問,笃定蔣家那邊已故的夫妻有先見之明,給女兒外孫留下的絕不僅僅是明面上的産業,況且,就算沒留别的,如今的家當足夠豐衣足食。
等到炭、柴相繼送到,周全有片刻傻眼,這才仔細看了看顧月霖給他的票據上的數量。
兩相裡核對過票據,準備卸車。
運送炭、柴的人手不少,周全依着顧月霖交代的,給了每人五十文錢,請他們幫忙送進相應的地方。
那些人是雇工,平均每天賺三四十文而已,皆是眉開眼笑地應下。做慣做熟的事,又有趁手的工具,手腳分外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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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予回到付侯府,找父親說話。
長興侯沈瓒任職京衛指揮使,這兩日都是上午到端王府點個卯,就回家閑待着。
見到愛子,沈瓒抛下手裡的魚食,擦淨手,坐到軟塌上,“月霖那邊的事告一段落了?”
他見顧月霖的次數數得過來,卻沒少看那少年人寫的文章,打心底喜歡。
“顧家那邊的事,隻能到此為止。”沈星予在父親近前落座,從下人手裡接過熱茶,擺手遣了。
“分家目前來說不可能。”沈瓒分析道,“那些混帳沒把事情做絕,是存着來日月霖光宗耀祖重振門楣的希望。就算他那三個混帳叔父張羅,族裡也絕不會答應。”
“的确。”沈星予深凝着父親,“而且如今也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月霖有另外要着手的事。”
“哦?何事?”沈瓒端正了神色。
“月霖的母親出自曾經榮耀至極的蔣家,您可知情?”
“自然知情。蔣昭之後的蔣家人,我如數家珍。”
沈星予目光微閃,“蔣昭之後的蔣家人,你這說辭是無心,還是——”
“蔣昭在家族輩分大,論歲數,同輩人都比他大一大截。他終生不曾娶妻生子,所在的那一支,他是最後一個。”沈瓒迅速算了算,接道,“就算蔣昭依然在世,如今也不過六十多歲,比月霖的外祖父年長十來歲而已。”
沈星予緩緩颔首,腦筋飛快地轉起來,“也就是說,他享年不過四五十歲?”
“四十多歲便走了。”沈瓒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您對他老人家像是所知不少,月霖所知的都不多。”
“我不是曾在金吾衛當差幾年麼?皇上有兩年經常念叨他。”
“是麼?”這倒是沈星予從不知情更沒想到的。
“皇上生平一大恨事,便是沒得到蔣昭襄助。”沈瓒不知想到了什麼,微笑起來,“皇上還是儲君的時候,蔣昭辭官緻仕,皇上拼了命地阻攔,也沒攔下。蔣昭跟他說,您會有驚無險地繼承大統,在位時長三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