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翡無法,隻得跑回内宅,大冬天的,生生急出滿頭的汗。
要怪隻怪綠珠那丫頭,紅翡恨恨地腹诽着。
蔣氏問顧月霖在忙什麼,綠珠去打聽了,照實說一位君小姐到訪。
蔣氏聽了,連連冷笑,将在室内服侍的全安排差事打發出門。
沒多久,便上吊了。
一幫人吓得要死,七手八腳地把人救下來。
蔣氏緩過來卻說,死而已,我多的是機會。
紅翡方才急得亂了方寸,求顧月霖救蔣氏的話,本意是請他阻止她一再尋死。
但瞧這架勢,她不論說什麼,結果都一樣。
跑進正房,一眼看到堯媽媽,紅翡奔過去,拉住對方的手求助:“我可怎麼辦才好?”
堯媽媽見她額頭冒汗卻臉色煞白,緊握了握她的手,“怎麼了?與我說說。”
紅翡把顧月霖的态度如實相告。
“沒事,我跟太太說。”堯媽媽給她一個安撫的笑,步調沉穩地進屋去。
外書房那邊,君若權當無事發生,遞上一張禮單:“我爹跟李進之喝酒那次,李進之說你作過一幅字畫,贊不絕口,我爹就惦記上了,能不能借給我爹和我鑒賞一番?”
顧月霖汗顔,“進之跟我交情不錯,說話時自然捧着我,做不得數。”
“不管,你就說吧,借不借?”君若不滿地看着他,“說起來,咱哥兒倆認識這麼久了,你好意思讓我空手而回?我可是專程為這事兒來的。”
顧月霖哈哈地笑,“借什麼借,白送。”
“诶呀,真的?”君若眼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
“廢話。”顧月霖起身到書櫃中找出那幅字畫,“進之也就看過這一幅。”
“那就是說,還有很多更好的?”君若說着話,将畫軸拿到手裡,怕他反悔奪回去似的。
“還有一些,好不好不知道,原本這一幅就不怎麼樣。”
“胡扯。”
顧月霖想想,又取出一幅松鶴圖,“這幅我尚算滿意,送給令尊。”
君若一張小臉兒笑得宛若夏花。
顧月霖指一指禮單,“送了我什麼?”
君若道:“一些皮子、靴子、荷包。我是想着,你連茶酒的事都要勞心,其他事情大概也一樣。
“皮子就不說了,用處多得很;靴子是我問過星予哥哥,從針線房選了幾雙,身邊的好友、頂尖的護衛穿的靴子,自來是除了尺寸都與我一樣;荷包是尋常打賞所需,我這幾年都住在京城,針線房沒事就做,常備着幾百個,這回撥了三百個。”
顧月霖失笑,心想論過日子,真就是男女有别。隻說皮子、荷包,他目前真沒想到。
“帶禮品的馬車在後頭,多了少了你都不準介懷。”
顧月霖反倒細看了看禮單,挑眉,“哪有這麼寫禮單的?”
她隻列出了茶,酒,皮子,靴子,荷包,數量種類品相一概欠奉。
“雜七雜八的記不住。”君若捧着茶盞,振振有詞,“妹妹給哥哥的東西罷了,其實連這單子都多餘。你别多想,皮子又不貴。”
“市價多少?”
“又考我,”君若笑眯眯的,“各類牛皮一張五錢銀子上下,生牛皮便宜些,一張三百六七十文;山羊皮和黃綿羊皮一張二錢銀子;白硝鹿皮、鹿皮條四百八十文;白硝獐皮兩百五十文;麂皮四百五十文。什麼狗皮馬皮的我沒問,瞧着就不舒坦。”
顧月霖少不得誇她:“真是天生治家做生意的料。”
尋常門第中的男子、當家主母大多和他以前一樣,看賬本的目的隻是弄清楚人情往來的規格,核對開銷的數額有無差錯,哪裡會留心價錢,遑論随時報出價格。
君若明眸眯成了彎月,“身手也過得去吧?”
“很過得去,習武的好苗子。”顧月霖笑道,“這麼喜歡人誇你?”
“是啊,越混人緣兒越差,回到家沒一個說我好話的。”
“反正你又不在乎。”
“反正有我家月霖哥哥誇着。”君若眉飛色舞的,又連喝了兩口茶。
顧月霖給她續茶,“怎麼好像很渴的樣子?”
“午間沒少喝酒。”
“不學好,酒有什麼好喝的。”
“我爹跟我喝的。上梁不正,我這下梁想不歪都不成。”
顧月霖無語。
君若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我家也雞飛狗跳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的确。”顧月霖回以一笑,轉而道,“能不能再幫我個忙?”
“你說。”
“朝堂上的事,讓你的随從告訴我這邊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