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星的小學是在犀牛村,初中和高中在五四鎮,是鄉鎮出來的大學生。
之所以選擇B大,是因為那裡有遊戲設計專業,且分數線達标。
而他之所以選擇遊戲設計專業,是因為他曾經當過代練,有想要通過設計遊戲掙錢的想法,當時的他異想天開的以為,大學四年學完了所有課程,就能回鄉下一邊陪爺爺奶奶一邊開發遊戲。
也妄想過,自己設計的遊戲名震全國。
然而,在他滿心歡喜上大學的第一個月,就聽到别人對他的嘲諷——
“鄉鎮做題家研究遊戲,呵呵……”
擦肩而過時,這句話不偏不倚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回頭去看說話的人,看到一個樣貌周正的男生正笑着看自己,他周圍簇擁着幾個年齡相似的男生,跟着他一起笑他。
四目相對,那人眼裡全是赤裸裸的嘲笑,卻又耀眼,以至于他第一眼就讨厭他,但視線卻沒有挪開。
同行的同學告訴他,那人就是金融專業的何青衍,大一新生裡的風雲人物。
長得帥,成績好,有家庭背景。女生趨之若鹜,男生搖頭羨慕。
說道風雲人物,李文星在本專業裡也算是一個小的風雲人物,不過不似何青衍那樣樣樣出彩,他隻有樣貌。
男生們調侃他是系草,也經常收到陌生女生的告白,但他沒有興趣。不在意調侃,習慣性婉拒女生的好意。隻是偶爾會碰到,跟自己表過白的女生,轉頭就去跟何青衍示好。
他接觸的遊戲不多,來來回回就那幾樣,因為代練也玩膩了。
老師在課堂上講的案例,他很多都不知道,且越了解越發現,他并不是真的喜歡遊戲,僅僅是當做一種生存技能去學習。
很長一段時間裡,陷入自我懷疑的狀态。
在他消沉的時候,何青衍依舊春風如沐。被衆星捧月地推上學生會主席,神采奕奕主持各種大小晚會,專業成績始終名列前茅。
他不由發出感歎:這人是變态吧。
可想起從他口中的那句嘲諷,他轉為暗罵:B貨。
他們幾乎是兩條平行線,生活和學習上都沒有交集,除了大一聽到他嘲諷自己,一直到大三,兩人都沒有單獨說過話。
隻不過每次他總能從人群中找到何青衍的身影,操場、教學樓、圖書館……校園裡的角落。
視線落在何青衍身上,偷偷觀察他的裝B行為。
不知道何青衍是不是發現他,還是本來就敏銳,他沒看多久,何青衍便會偏頭看過來。
幾乎每一次。
時間久了,他形成預感何青衍看過來前就移開視線的條件反射。
有一次,他大概是覺得憋屈,也故意在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罵了句:“裝B。”
他知道何青衍聽到了,也感受到他的回眸,隻是他沒有底氣跟他對視。
後來,他覺得自己頻繁觀察一個男生的行為挺變态的,同時又進入了畢業設計,忙碌的大學尾聲占據了他的注意力,他無瑕顧及其他。
直到畢業時,他差不多忘了何青衍這個人嘲諷過自己的事情,對于何青衍發出的創業邀請,他的第一反應是心動。
班上的同學不是出國深造,就是敲定了各大公司的職位,亦或者正在籌劃自己的遊戲。
隻有他,收拾行李從哪來回哪去,帶着四年知識理論和破碎的幻想,打算回去研究其他生财之道。
何青衍本身就很厲害,三言兩語就讓他牽着鼻子走。
辛辛苦苦學了四年,雖說不上熱愛,但打心底裡想施展拳腳,做出一番作為。
比起這些,跟他相依為命的爺爺奶奶更加重要。
“你放心大膽的嘗試,可以随時退出,而且我會付你工資。”
“對你來說,這是一個沒有成本的試錯機會,你根本不需要考慮任何後果。”
思緒從倒流的記憶拉回,大半年前兩人也是這樣面對面站着。
隻不過場景從校園一角變成田間一角。
時隔大半年,何青衍又說那句話。
“我還說過,你不需要承擔試錯成本……啊!去去去!”
白仔護在李文星跟前,身體前傾耳朵立起,嘴巴緊閉發出低沉咆哮,時不時呲牙發出有力警告——
“汪!汪!”
何青衍手腳慌亂,沒了方才那番淡定自信。
“李文星,這是你的狗嗎,怎麼不栓繩子!”
“白仔,回來。”
看他吓得要尿褲子的樣子,李文星莫名暗爽,丢了鋤頭,彎腰撫摸它的背。
白仔得到主人的安撫,鎮靜下來,一改攻擊狀态,搖尾乞憐。
“白仔很乖,不會随便咬人。”
何青衍恢複神色,雙手撐在膝蓋上,勾起嘴角。
“嗯,它看起來跟你一樣。”
李文星的手一頓,默默翻了個白眼:……
畢業後,因為加入了何青衍的公司,兩人才正式有交集。
他沒提大一時的那句嘲諷,何青衍也沒提大三時的那句裝B。
後來才知道,何青衍說話要麼欠,要麼不正經。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上帝開了門,就會關上窗。
沒有一個人是完全無瑕的。
甘蔗地旁有兩三棵樹,何青衍站在樹下,李文星坐在他腳邊的草上,白仔繼續在田裡追蝴蝶。
“怎麼來的?”
“坐車,高鐵大巴加上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