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卿猛地驚醒,他下意識地擡起雙手,手掌處空無一物,卻無端升起難以抑制的捅人沖動。
做夢了?
他怎麼了?
咚咚——
敲門聲。
“二少,先生和三少在客廳等你。”
“知道了。”
打發了門外的人,季卿在床上緩了一會兒,才慢悠悠起來。
擾人的情緒讓他有些燥,背部出了一層薄汗。
他打開落地窗,任由冷風灌進來,微涼的新鮮空氣轉瞬間充滿肺泡。
季卿緩緩吐出一口氣,腦海裡浮現出季嚴俞離開畫廊的回頭一眼。
他說‘晚上我會回家,不要鬧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麻煩。”
揍人還要挑季嚴俞回來。
“二少,先生催您下去。”門外的催促聲再次傳來。
季卿這次沒吱聲,在對方敲門前,猛地打開房門。
看着這人因為慣性,身體前傾,而後栽進房間,手上還維持着敲門的動作。
“心情不好,你多擔待,别惹我。”
分明是禮貌的道歉話語,傭人卻覺寒意從腳底升騰而起,直沖頭皮,帶來血液倒流的窒息感。
原來的季卿不是蠢笨好欺,空有一張的臉的花瓶。
如今怎麼這般?
這樣的人真的會乖乖站在客廳被季洪峰訓斥?
傭人怔愣地注視面前冷然的臉,被帶着寒意的雙眸定在原地,又猝然回神,驚懼的退後一步。
“二少?”
再擡頭,隻能看到季卿清瘦的背影。
季卿慢悠悠下樓,睨了眼躲在季洪峰懷裡幽幽哭泣的季沐思,在季洪峰輕柔緊張的安慰聲中,平靜開口。
“找我什麼事?”
他從面前的瓷制果盤裡挑了一個圓潤飽滿的山竹。
順着山竹腰線輕輕一捏,黑紫色的外殼随之破裂,露出雪白的瓣狀果肉。
季洪峰臉色沉沉,感受着二兒子事不關己的态度,怒意上湧。
“沐沐膽小,不敢阻止那些地痞流氓找你麻煩,你就要報警抓他?他甚至逃了一節課,冒了這個大風險跑去畫廊提醒你,你不僅沒有一點感激,還要傷害他。你就這麼容不下真心愛護你的弟弟嗎?”
聲音越來越高,季卿甚至能看見季洪峰手背處青筋鼓動一瞬。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季沐思,“你是這樣和他說的?”
季沐思瑟縮一下,晶瑩淚珠因為驚懼,一點點從瓷白的面頰上滾落。
他揪了揪季洪峰的袖子,假意安撫。
“爸爸别怪哥哥,他不是故意的。”
聲音細若蚊蠅,像極了逆來順受的受氣包。
季洪峰呼吸一滞,心疼的撫摸季沐思繃緊的脊背。
“季卿,我不奢求你和嚴俞一般在商界嶄露頭角,隻希望你能安穩度日,一家人和和睦睦。你看看你在做什麼?在外面追着一個男人屁股後面跑,在家裡推弟弟下樓試圖害死他,你要把家裡鬧得天翻地覆才滿意?我這麼護着你,你有把我當你父親嗎?”
越說越氣,季洪峰舉起手就想給季卿一個耳光。
季卿小腿一伸,足尖一勾。
季洪峰當即腳步踉跄,手臂慣性一揮,巴掌掄到了自己的臉上。
清脆的啪啪聲,令氣氛猛地一滞。
而後是幾不可聞的噗呲聲。
季洪峰當即起身,冷冷瞪了一眼偷笑的管家。
又把炮火對準季卿,“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你躲什麼?”
季卿蹙眉,什麼惡臭發言?季洪峰怎麼沒在修真界?
說不定他能殺父證道,白日飛升。
他看向沒什麼動靜的别墅大門,臨時壓制的燥意一點點上湧。
季嚴俞怎麼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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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嚴俞取下細邊框眼鏡,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對司機道:“回季家别墅。”
司機發動車子,不放心地往後看了一眼,本着打工者的良心,提醒一句。
“季總,您這幾天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太累的話,可以先在車上休息一會兒,我給您調好空調溫度。”
季嚴俞重新戴上眼睛,恢複了平日裡的冷靜,疲憊感好似随着揉開的眉頭,飄然散去。
“不用,回季家。”
再不回去,弟弟會鬧翻天。
晚上八點,即使海城的夜晚帶着絲絲縷縷的冷意,仍舊有年輕的行人漫步在路上。
他們的臉上帶着笑,又或者滿臉哀愁,細細地和身邊的朋友傳遞喜悅與憂思。
季嚴俞收回視線,不受控制的想起季卿的臉。
弟弟變了很多。
但是那是他的弟弟。
車子停下,季家别墅到了。
季嚴俞一言不發下車,随着傭人打開大門,季卿極具特色的聲線和恒溫系統帶來的暖意,一起湧來。
“季洪峰,我心情不好。”
他看見季卿懶洋洋靠在沙發,手肘搭在沙發背上,眼睛微眯。
“我有時候也不是一定會聽季嚴俞的話,他管不了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