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不會缺了皇子的被褥,蘇培盛又給四阿哥搬來一床薄被,這個天氣蓋着正正好。倒是三阿哥捂着兩床被子,悶得一腦袋汗。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四阿哥就把他三哥搖晃起來了。
三阿哥睜開幹澀的眼睛,瞄了眼自鳴鐘,“淩晨……四點……驢子拉磨都沒這麼早的……”
四阿哥已經換好衣裳,宮女往他腰間挂荷包、香囊等零碎物件。
四阿哥指了指放在床邊的衣裳,“這一套衣服是我過生日的時候,佟佳氏府上送進來的,布料做工都還好,隻是他們不知道我的尺寸,做得太大了,我穿不了。三哥别嫌棄,先湊合着穿吧!”
三阿哥目光呆滞,魂飛天外,他木然說道:“穿啥都可以,讓我光着也行。”
四阿哥老氣橫秋地歎氣搖頭,他揮退宮女,把他的三哥從被窩裡挖出來,親自給他穿衣服。
“三哥别發呆了,你起來轉兩圈,用冰水洗把臉,也就清醒了。”
三阿哥輕聲喃喃,“滿清……滿清十大酷刑……”
四阿哥給他套上長衫,“一會兒收拾好了,咱倆去後宮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應該會留咱們用早膳。吃完飯,你去榮額娘那裡,我去德額娘那裡,再給兩位額娘問安。今天上午是文課,咱倆不在一處,我讓蘇培盛跟着你。等上完課,咱倆一塊用午膳。”
四阿哥把三阿哥安排得明明白白,三阿哥感受到被支配的恐懼。
“不要男媽媽……”
“什麼男媽媽!把胳膊擡起來,别像木頭似的不動彈!”
四阿哥給他哥哥穿戴齊整,心中甚是滿意,他就是很會照顧人的嘛!
這時蘇培盛取來一個長長的木盒,送到三阿哥面前請他過目。
“三爺請看,這是我們家阿哥收藏很久的牛角弓。四阿哥的意思是您把這個送給大阿哥,再賠個禮,說兩句軟話,大阿哥也不是那等心胸狹隘的人,肯定就原諒你了。”
四阿哥面帶得色,覺得自己安排得很妥當。
三阿哥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雖然四阿哥所做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他年紀那麼小,不僅願意照顧我,還事事考慮周到。
他眼角滑下一滴淚,用力握住弟弟的手。
“媽媽!你真好!”
“誰是媽媽!”四阿哥氣呼呼地推開他,“你又這樣!你是故意的吧!你是裝的吧!”
三阿哥沒有一丁點被戳穿的窘迫尴尬,他看向門外,突然神色一凜,提着袍角跑了出去。
“怎麼了?難道是外面出什麼事了?”四阿哥拍蘇培盛兩下,“快!追出去看看!”
蘇培盛等人出去轉一圈,氣喘籲籲地跑回來。
“四阿哥,外頭安安靜靜,啥事都沒有,是三阿哥……三阿哥他又跑沒影了……”
四阿哥:“……”
蘇培盛勸道:“我的爺,眼看着到您請安的時辰了,别管三阿哥了,咱們走吧!”
四阿哥戴上帽子,憤憤不平地低語,“又跑,又跑!他是屬什麼的,屬驢子的嗎?一跑就沒影了!”
三阿哥沒敢跑太遠,此時天還沒亮,他在宮裡亂跑,巡邏的侍衛看不清他的衣着服飾,沒準會把他當刺客抓起來。三阿哥在外頭轉一圈,又翻牆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阿哥的太監們昨晚就被叫回去了,三阿哥看自己的院子一切如常,大搖大擺的回到自己的卧房躺下補覺。
閉着眼睛躺了一會兒,三阿哥憤然起身,做人真是賤啊!被吵起來就睡不着了!
他心裡很是後悔,昨晚應該去五阿哥那裡睡的,太後最溺愛孩子,他賴床不要上學,太後一定會幫忙的。
四阿哥精力太旺盛了,該說不說他們兩個不愧是血緣相近的親兄弟,三阿哥承認自己是奔跑的野驢,四阿哥是不用主人驅使就主動幹活的拉磨驢。
三阿哥又躺了一會兒,覺得肚子有點餓。他去廂房翻出點小米,用銀吊子煮了一碗小米粥。明明是住在皇宮裡,偏他過得像流落荒島的魯濱孫。早飯就喝一碗粥,連配菜都沒有。
喝完了粥,三阿哥無聊地在屋子裡轉了幾圈。
昨天他鬧了一場,皇上也沒下旨免了他讀書,看來是逃不過上學的命運了。像他這樣規矩的人,當然不會抗旨不遵(其實是待在院子裡無聊,出去還能發瘋纾解壓力)。
三阿哥收拾了筆墨紙硯,裝進書籃。臨出門前,他看見博古架上的圍棋盒子,腳下頓了頓。
四阿哥雖然是個能幹且愛管閑事的驢,但他心是好的。自己是能屈能伸的好漢,何不順着四阿哥的意,給大阿哥賠個禮!不過送牛角弓就算了,大阿哥拿到了弓,還不得拉弓弄死我,還是送個安全的東西。
三阿哥取下圍棋盒子,放進書籃裡,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就不錯,圍棋子是砸不死人的,頂多有點疼。
三阿哥慢悠悠來到上課的懋勤殿,教書的先生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三阿哥點頭緻意,“先生,早上好。”
先生惶恐地回禮,“見過三阿哥。”
三阿哥放下書籃,站在桌邊跟先生聊了起來,“皇上的恩典,單獨給我安排讀書的地方,此處隻有你我二人,先生見了我不必拘束,隻當平常學生對待就行。咱們你我相稱,見面點頭招呼,其他俗禮一概免了。”
“這……這不好吧!不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