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陸聞铮當然知道有這種可能,“但我想,或許沒這麼簡單。”
“那你覺得是怎麼樣?”
“如果是我想的情況,你的小命還真的隻有我能保住了。”
江持盈眨了眨眼,不信。
看着小船越走越遠,江持盈忽然跳起來,小船跟着一頓晃悠。
“哎呀,這麼晚了我還沒回,家裡面……”
“你别亂動,派人送信去了。”
“你怎麼說的啊?我還從來沒有這麼晚沒回去過……”江持盈有些擔心,外祖母和表兄不知道又會急成什麼樣。
“恭順侯府今日正好有家宴,第二日又辦遊園,留你住一宿,就不來回折騰了。”
江持盈聽了哦了一聲,抱着胳膊坐在船頭。
“六哥,我能不能問一句,你怎麼會認識恭順侯府的人呢?”
“你怎麼知道我真的認識,我就是編句話而已。”
“才不是,恭順侯府來傳話的幾個小厮我都見過,不是陌生的人。所以,你肯定認識候府的人,可是你的身份……”
“這也沒什麼稀奇,這些達官顯貴的身家,你以為都清白嗎?總有人要幫他們解決一些見不得光的事,自然一來二去都落我一點人情,傳個話遞個消息還是沒問題的。”
江持盈點點頭,“也是,六哥你神通廣大,可惜了……”
“可惜?”
“嗯,可惜,沒走上正途。”江持盈看着夜色下的湖面,悠悠道。
陸聞铮聽這話,低頭看了看坐在船頭托着腦袋的小姑娘,無奈地笑了笑。
“是——我不是什麼好人,不用你反複提醒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你其實很厲害,也…也挺善良,你,你可以成為一個對朝廷有用的人,或者……”江持盈磕磕巴巴地解釋,越說聲音越低,明明是幾次威脅自己,還是官府要捉拿的賊人,怎麼到自己嘴裡就變了意思呢……
這些話落在陸聞铮的耳中,看着江持盈的那雙眼眸越發深沉。
她話沒說完,忽然被湖面上一個小小的光點吸引了。
“那是什麼?”
陸聞铮也看見了,他将船劃近一些。
一個五彩斑斓的小蓮花飄過來,江持盈趴在船闆夠着身子看。
蓮花是紙折的,這紙上顔色鮮豔,精緻地描着金線,當中是一小塊蠟燭,豆粒大的燭火,随着水流搖曳,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好漂亮啊!”江持盈感歎。
“這是慶福寺的河燈。”
陸聞铮撐的船已經離岸不遠,“看前面。”
江持盈轉身。
前方河面上,飄蕩着無數的河燈,星星點點,延伸向遠方,在墨色深沉的湖面上,如銀河一樣,靜靜流淌着。
他們的船停在河岸邊,岸上是一處渡口,通往南山,慶福寺就在南山的東麓,離這裡不遠,沿着河岸有很多小攤販,遠處還聚了一群人。
“這個時間了,怎麼還這麼多人?”
“應該是快到盂蘭會,來往祈福,施舍功德的多。”
陸聞铮将船拴着,牽着江持盈下了船。
“到前面去吧,讓雨會來接我們。”
“你,你早就算好了要到這裡來?”
“當然,你逃命不提前計劃好路線嗎?”
江持盈落後陸聞铮幾步慢吞吞地走着,她越發覺得眼前這人真是深不可測,從今天下午出來,到歸雲樓,為了舞姬跟陳公子鬧了一出,同時還注意到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們,到最後竟然還能提前約好接應的地方,他什麼時候安排的這些呢?是那會兒陳公子來鬧,他跟讓雨說話的時候嗎?這一切自己竟然一點都沒察覺。
江持盈總結,賊匪的腦子比自己好多了。
江持盈再總結,都是幹的掉腦袋的勾當,沒腦子的也活不到現在。
自己真是半點都算計不過他,唉……認輸。
陸聞铮走得快,每幾步就原地等一等江持盈,順帶随便看看路邊的小攤,和讓雨約的地方還沒人,看來要等一等了。
這一回,他照常回頭,卻不見了江持盈的蹤影。
陸聞铮心下一沉。
他加快腳步,往回尋,已經是晚上,雖然過路人多,但畢竟在城外,又是陌生的地方,她一個小姑娘能往哪裡走,轉了一圈都不見人影,陸聞铮難得地心有些慌亂。
他忍住喊人的沖動,将那些過路的姑娘一個個扯過來看,惹得人家一頓罵。
“神經病啊!”
“這人怎麼這樣……”
“登徒子!”
直到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陸聞铮的神志才又清晰了起來。
“六哥,你找什麼呢?”
小姑娘一手抱着一疊紙,另一手拎着兩個小陶瓶,好好地站在陸聞铮面前。
一陣河風吹來,紅色的披帛被吹得翻過來,一半挂在江持盈的發髻上,江持盈兩手拿着東西,隻得胡亂地搖搖頭,要把那輕紗弄下來,可惜輕紗纏着珠翠落不下來,江持盈顯得有些狼狽。
陸聞铮上前兩步走到她旁邊,伸手替她拂去,又将她的披帛整理好,方悠悠地開口。
“我在找你,阿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