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京承沒有多做反應,依舊淡然地站在一旁,似乎并不在意他們之間的微妙氛圍,隻是平靜地開口道:“蔣總,那我們開始吧。”
蔣卓言輕輕點頭,嘴角帶着一抹笑意,轉身向會議室走去,“當然,厲總,請。”
随着會議開始,氣氛逐漸變得正式起來。蔣卓言時不時與厲京承交換意見,而明願則專注于整理相關資料,偶爾補充一些她的見解。
整場會議下來,明願察覺到厲京承的關注點有些不同,他對甯城周邊的生态環境格外上心,尤其在談及無菌設備運行條件時,提問細緻,頻頻追問氣候、濕度、揚塵控制等細節。
蔣卓言起初還能應對,到了後面也忍不住輕笑出聲:“厲總,您這些問題,怕是要把設備廠那邊的技術總監叫來才能答得上了。”
厲京承神色未變,語氣平穩道:“不用麻煩,如果可以,我想親自去設備廠看看實際運行情況。”
蔣卓言挑眉,眼中帶了點探究意味,卻仍點頭爽快:“當然可以,剛好那邊這兩天也在做例行調試,我讓人安排。”說着,他不動聲色地看了明願一眼,又看了看厲京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不過厲總今天會不會太趕了?不如明天上午過去?”
“明天也可以。”厲京承道。
明願看着他沉穩的神情,心中漸漸升起一絲疑惑。
如果隻是例行推進與蔣氏的二期技術合作項目,完全可以由她和林昭來對接,無需厲京承親自出面。可他偏偏自己跑一趟,且在會議中頻繁關注無菌環境、廠區氣候穩定性、靜電控制等與半導體産線高度相關的細節,明顯超出了此次合作的既定範疇。
他究竟是在布局什麼?是未雨綢缪的風險評估,她一時捉摸不透。
回去酒店的路上,蔣卓言安排了司機,明願習慣性坐在副駕駛保持安靜,後座的厲京承同樣一言不發。
電梯裡,明願看着前方那個沉默矗立的身影,燈光從他肩頭斜斜灑下,冷峻疏離。
電梯門快開的時候,明願收回視線,問道:“厲總,明天去工廠,我們需要提前準備什麼嗎?”
厲京承微微側了側頭,“不需要,帶上眼睛和腦子就好。”
明願眨了下眼,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本能地想要回一句什麼,卻又覺得多說無益,隻得低聲“好”了一句。
電梯門在這時緩緩打開,厲京承擡腳先行一步,頭也不回道:“既然想離職,就多看看别人是怎麼把廠子一步步撐起來的。”
他的語氣像是随口一提,她怔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
走廊盡頭的燈光将男人的背影拉得修長而挺拔,他走得不快,卻沒有等她。
回到房間,席越川給她打了電話,問她要不要回家吃飯,明願拒絕了,厲京承雖說不用準備資料,但是她還是想做份簡單的調研記錄,廠能變化,設備疊代,人員流動,還有廠子在甯城的環保評級。
雖說這些東西其實開口問蔣卓言就有了,但她還是更傾向于自己查一遍。
電話那頭的席越川還在說,“阿姨今天可是做了你最愛的吃的菜,你回來吃個晚飯,再返回酒店,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
明願微微一笑,“哥,我現在真的走不開,林助沒有來,我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呢。”
席越川嗤笑一聲,“所以我說你早該炒了厲京承!行,你注意休息,有事就打我電話。”
挂斷後,明願将手機放在一邊,打開電腦,開始重新調取相關數據。
1小時過去,手機再次亮了起來,是微信消息,簡簡單單四個字。
厲京承:「過來吃飯。」
明願沒急着回複,而是低頭看了一眼電腦上剛整理出的一組數據:工廠排放監測在去年三季度短暫超标過一次,但很快又迅速達标,調整周期比同行快了一整倍。她記下這一點,再次擡頭看微信。
四個字還停在那,沒有撤回,也沒有催促。
她歎了口氣,關掉電腦,簡單整理了一下便出了門。
走廊安靜,酒店燈光溫和,她按了門鈴,不一會兒,門“咔哒”一聲開了。
厲京承穿着一件深灰色休閑毛衣,站在門口,眉眼清冷:“我還以為,你是想等我請第二遍。”
明願垂眼笑了笑:“抱歉,剛剛睡了一覺,沒看到消息。”
厲京承看着她,沒有多說,隻側身讓開:“進來吧。”
她走進套房,一股溫熱的飯香撲面而來,熟悉的幾道菜整齊地擺在桌上,是她常點的口味。
她輕聲開口:“你怎麼知道我沒吃?”
厲京承沒擡頭,隻淡淡道:“你那點工作習慣,以為我看不出來?”
她輕輕扯了下嘴角,看來方才那個“睡覺”的借口,确實是多餘了。
厲京承看她站在原地沒動,擡手示意了一下:“先吃吧。”
說完,他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洋酒,低頭倒酒的動作從容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