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歌已經陷入昏迷,此時了無聲息躺在床榻之上。
原本她已是活死人之軀,體内并無鮮血,服用玉婆果之後血液再生,眼下雖是嘔血,但無疑是玉婆果起了作用,足以證明,藥引并未找錯。
溯水立于床前垂眸看她,眼眸隐匿在面具陰影之下,叫人看不清神色,她問:“她可曾告訴過你,殺害她的究竟是誰。”
洛言雖是心有不滿,礙于當前也是無計可施,隻好破罐子破摔,再信她一次,悶着聲音道:“她說是沒看清臉,似是個男子。”
“男子?”穆莳驚訝。
聽出穆莳似乎知道些隐情,衆人紛紛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穆莳愣了愣,當即明白了安容歌将被妹妹行刺之事瞞了下來。
許是她安容歌善良,又或是她自欺欺人,過于相信血濃于水的親情,不願揭露這層事實。
然而,事實便是事實,無可更改,也無從更改。
穆莳略一思索,唯恐錯失救命良機,開口說道:“她說過的,是她的妹妹,姜國安甯公主,安容歌。”
洛言聞聲身形一僵,看向安容歌時,不禁嘴裡發苦。她撒謊騙了自己,應是怕他前去尋仇罷。
得,又是些朱門大戶的骨肉相殘之事。
溯水無奈搖頭,心中煩悶,舉足離開了此地,忽地有些不大理解凡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有的人可以為了他人而舍棄陽壽,放下足以飛升之契機,譬如洛言。又有人明明是血肉至親,卻能痛下殺手毫不手軟,譬如舞夕與安容音。
說到底,有些東西深究不得,剖開了便是血淋淋的現實,傷人得很。
溯水向來自在慣了,沒心沒肺的也過了十幾萬年,從來不喜歡去揣摩他人心思,覺得太過勞心傷神。然而往往又在大多時候不得不去多看多想,自然而然的煩心事就會多了。
如非必要,她倒是挺願意過着混吃混喝,無甚作為的日子。
但她生來便是一族帝姬,自小便被告知将來要接管共逆山,族中長輩也是對她嚴厲有加時時督促。
溯水從不喜拘束,也并不溫順,對于長輩們殷切的期盼與嚴格的管教,便也表現得十分叛逆。對于長輩們希望自己做的,偏偏選擇不做,其中便有讓她勤加修煉一事。
故而她之前練功很是懶散,從不認真修道。這便導緻了她後來的修為平平,于當年共逆山大戰之時,拖了吾江的後腿,最終置他于死地。
共逆山之事終于給了她一個教訓,是以她不得不收斂心性,潛心修煉。
執掌共逆山,說得好聽是有無上權力,說到底,共逆山不過是個渾然天成的監獄罷了,山下壓着是無數作惡多端的妖魔鬼怪,比起上界金碧輝煌的天牢,共逆山更像是地獄,戾氣橫生。
溯水身上的責任不可謂不重,她也不能再過那般心無城府,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此時此刻,溯水更是心情郁結,自是要設法排遣,于是想着去賞賞風景。
要說冰域最美的地方,莫過于玄雨山頂了。
俯瞰而下,可見隐約泛着藍光的山體,還可看到連綿不見盡頭的冰川,湛藍至淡藍又或淺白相互交錯着,似一副自然調成的彩墨畫,簡約和諧,很是融洽。
“你跟着吾作甚,不怕吾再戲弄你?”她坐在山檐,雙腿自然垂下,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