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華擡眸看他一眼，手中動作并未停歇，不多久便挖出了一小壇酒。

他伸手取了酒，扔下刨土的木棍，起身面向析無，含笑道：“我倆應當把酒言歡，以酬多日未見之寂寥。”

他語氣微頓，垂首看向手中酒壇，再擡首時，神情嚴肅：“順便談談，溯水與吾江的事。”

析無隻看了他一瞬，也不說什麼，徑自回了屋，君子華亦尾随而入。

析無在正對門口的一張矮桌旁坐定，随手拿起一旁的藥臼，碾起藥來。

君子華則坐在他的對面，掀了酒壇上的封布，擦幹淨壇上的濕泥，對着壇口輕輕一嗅，稱贊道：“這酒不錯。”

語罷，仰頭飲下一口。

析無依舊沉默，繼續專心碾藥。

君子華放下酒壇，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說說吧。”

對于溯水的那些往事，析無大多知情，可也沒有過多的對外提及。

他設計君子華追随溯水，早也想過他哪日會來問個究竟，故而對他的突然到訪，并不意外。

就如溯水在公主殿所唱頌詞一般，吾江列于上神之位，是由天帝冊封的山神，千年之前，戰死于共逆山。

也是在那千年之前，溯水還是一個行事懶散，生性頑劣的毛頭狐狸，品性遠遠不如現在這般沉穩。

她素來仰仗着家族勢力與身份之尊貴，也不勤于修行，終日玩樂消遣，盡管有了十二萬多歲的高齡，也隻混得區區一個上下神之位。

這對于一個生來便是神胎仙骨的上古獸族而言，她也着實是個廢柴，頗有些為族中蒙羞，足見她平常是有多麼的閑散不勤。

那時吾江十三萬歲。

在他五千歲時，析無便将他收為弟子，他也不負所望，年僅兩萬三千歲便修得了上神之位，成為了神界曆來最年輕的一位上神，比之君子華更有天賦。

共逆山的掌管權歸屬淺川，淺川曆代祖訓有言，共逆山之執掌資格，隻可交給習得起死回生術者。

九尾狐一族可習起死回生術，卻隻局限于女性。

倒也不是執掌者非要會用起死回生術，隻是九尾狐一族能使出此術者，必是渡過天劫，飛升成了上神之人。

也是借此砥砺族中女子勤加修煉，早日晉升，久而久之，便成了一道祖訓。

狐後原先倒是執掌着共逆山，隻是生下女兒之後法力回溯，已不再用得起死回生術。司佩則是兩族混血，血統不夠純粹，不可習得此法。

順理成章的，共逆山的執掌之權，便落到了唯一一位血統純粹，卻又極不着調的母狐狸溯水身上。

那時她尚未學會起死回生術，修為也是頗為難于現眼，與他同生的哥哥倒是修為頗高，便讓他暫為看管，自己則偶爾去遊一遊山，提前熟悉熟悉環境。

析無乃是上古神獸赤翼鳳凰，其祖輩比九尾狐一族出現得還要早一些，具有涅槃重生的本領。

雖說他本身不會用什麼起死回生術，但卻自有一套心法引導，細數而來，兩族倒是淵源頗深。

于是溯陽便将溯水送往上界，交由析無教習。

他與溯陽也曾有段共患難的經曆，早早結為好友，對于他的孿生妹妹，更是一見如故，收為了關門弟子。

素來家教甚嚴的淺川，對于溯水的離宮并未過多追問，一來她也的确該好好修煉，二來因她實在太過頑劣，時常鬧得狐宮雞犬不甯，實在讓人頭疼不已。

她這一離開，倒令他們過得清靜不少。

這般相安無事過了幾千年，待她揚名時，卻是在那場大戰之後。

白狐二老匆匆趕到之時，隻見她頹然癱坐在地，手裡拿着一張銀面具，一頭青絲皆成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