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她隻是采東西路過,不是特意來找他的。許思睿覺得很尴尬,暗自慶幸自己沒把自作多情表現出來。
“行了,既然碰見了,你就跟我回去吧。”祝嬰甯颠了颠竹筐,不打算在這裡多耗,回身準備帶路,“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天黑了,山裡不安全。”
誰知她向前走了一段路,身後許思睿卻遲遲沒有跟上來,她側過頭,詫異道:“怎麼,你打算留在這裡喂蚊子?”
“……不是。”事已至此,繼續瞞着毫無益處,許思睿隻能說實話,壓低聲音别别扭扭地說,“我那個……我腳崴到了,走不了。”
祝嬰甯對這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一聽他說腳崴到了,眼神便下意識瞟向了附近的陷阱,見上面鋪的僞裝草果然沒了,心下頓時了然。這陷阱是他們村裡的老獵人蓋的,被村支書耳提面命交代過好幾回,讓他把陷阱填起來,免得小孩子貪玩掉進去,但老獵人執拗得很,堅稱“這裡的娃哪個不是鬼精鬼精,跟猴似的,掉不進去掉不進去,你别瞎操心”,拖到現在都沒動手。
這不?眼下就栽了一個。
看許思睿扭捏的表情就知道他覺得這事很丢臉,祝嬰甯沒有揭人短的癖好,她佯裝不知情,放下肩上的竹筐朝他走過去,右手一探,一捏,不顧他的鬼哭狼嚎,利索且娴熟地捏住他的腳踝,快速幫他檢查了一下骨頭。
還行。
“骨頭沒斷。”
“疼疼疼疼疼——!!”他連連吸氣。
“能走不?”
“你說呢?!”
許思睿的嬌氣讓她頗感無語,叉着腰原地思考了幾秒,最後背對他蹲了下去。
“幹什麼?”
“上來,我背你。”
他怔住了。
倒也不是突然間良心發現,隻是覺得很質疑,因為祝嬰甯看起來實在太瘦弱了,目測還沒一米六高,正面看細細的,側面看扁扁的,擡起來就可以直接當扁擔用,都不用二次加工。而許思睿從小山珍海味,身高自然也竄得比同齡人快,雖然才十幾歲,但已經逼近一米八二了。他懷疑自己隻要膽敢趴上去,祝嬰甯的腰就敢當場折斷給他看。這也太驚悚了,她敢背他都不敢趴。
“你……”他斟酌着用語,“你确定?”
“怎麼了?”她納悶他為什麼遲遲不上來。
“我是說,你不覺得咱倆身高差距有點大嗎?”許思睿比劃了一下,為了更有說服力,還特意問她,“你多高?”
“一米五七。”她如實回答。
“靠,比我想的還矮,你多重?”
“八十八斤。”
“……”
許思睿嘴角抽了抽,食指指向自己,“我一米八一點六,體重一百一十八。”
祝嬰甯沒理解:“所以?”
“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麼?你覺得你背得起我?”許思睿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竟然是擔心這個?祝嬰甯覺得很好笑:“你到底上不上來了?”
“我覺得很危險。”
“得,那我扶着你,你自己慢慢走吧。”她作勢便要起身。
“欸!等等——”
“又怎麼了?”
最終嬌氣還是戰勝了對安全性的擔憂,許思睿清咳一聲,厚着臉皮道:“我決定了,還是你背我吧。”
“……”
說完直接伸手将她重新按了回去,小心翼翼調整好姿勢趴到她背上,不放心地交代:“你可千萬别把我摔了啊。”
等一切準備就緒,他才留意到地上的竹筐,随口問:“這筐竹筍你打算怎麼辦?”
本來以為她會回答“先放在這,待會再回來拿”諸如此類的話,結果祝嬰甯理所當然道:“你背着啊。”
“什麼?!”許思睿大吃一驚。先别說讓他去背這麼掉價的東西,光是他的體重加上竹筍的重量,恐怕就要一百三十斤了,這人是不是瘋了?
但祝嬰甯非常認真:“快點,别磨蹭了,回去晚了我阿媽會擔心的。”
許思睿最讨厭被人命令,但礙于自己現在有求于她,隻好咬咬牙,忍下嫌棄,勉為其難将地上那筐竹筍背了起來。
于是開始下山。
山路不好走,祝嬰甯手裡的手電筒功率又低,隻能勉強照亮前方一小截路,許思睿全程提心吊膽,生怕她一腳踏錯,把他颠下斜坡。
但怪的是,明明是這麼小的身軀,明明既不高大,也不威猛,她卻一步一步走得很穩,呼吸也很均勻。
春末,他身上穿着羽絨服,她卻穿得很少,隻有一件單衣,衣服粗糙的布料漸漸被汗水泅濕,牢牢貼在身上,顯露出了手臂上精健的薄肌線條。許思睿原本是很嫌棄和别人進行肢體接觸的,但現在他渾身都是泥巴,已經髒得不能再髒了,也就無所謂再講究潔癖,反而伸手在她手臂上捏了捏,發現手感很結實後,由衷贊歎道:“看不出來啊,你這肌肉還挺帶勁的,女生應該都會喜歡。”
“?”
祝嬰甯懵了懵,不懂他為什麼這麼沒有男女之間的分寸感,“……你别碰我。”
許思睿感到莫名其妙:“碰一下怎麼了?又不會死。”說完故意又捏了捏,心想大家都是男的,也不知道這人在别扭什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