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課。

喬别明坐在位子上，表面上冷若冰霜，拿着一隻筆在試卷上速度均勻地寫着答案，看上去十分專注的模樣，其實，他的心裡裝着很多事情。

例如：顧澤銳的身材真的很好，今天該用什麼理由再和他一起？他現在在幹什麼？今早有好多人看他……他在廣東是不是除了那個項上黎還有很多朋友，為什麼顧澤銳在這裡可以聯系那個項上黎而在廣東時卻不聯系自己……

黑筆筆尖劃破了試卷，喬别明抿緊嘴，換了一隻黑筆。

算了，顧澤銳現在這裡就夠了，他不會允許任何一個機會把他帶走。

“你流鼻血了！！”

喬别明的同桌自喬别明開始換筆的時候就開始關注他，就在剛剛，忽然看見一股鮮紅色的血液從喬别明的鼻腔裡流出來，連忙扯了兩張紙遞過去。

用右手食指指背輕輕擦了一下，喬别明感受到了那股粘膩，接過來同桌的衛生紙，說了一聲：“謝謝。”

随即，把自己剛剛做完的試卷推過去。

同桌看呆了這副操作，連忙解釋：“我不是因為要看你試卷才給你衛生紙的。”

喬别明此時此刻正仰着頭，墨黑色的發絲在重力的作用下往後傾倒，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分明的側臉線條，窗外高大挺拔的楸樹葉遮不住熱烈的陽光，喬别明的臉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暗處，鼻背上那顆痣被光打着，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為耀眼，宛若黑白漫畫裡面的清冷男神。

他斜睨眼神，又收回去：“我知道，看吧。”

等到鼻腔裡的那股灼熱感沒有那麼濃烈了，喬别明才把衛生紙拿開，從自己的抽紙裡抽了兩張包裹住帶血的紙團，打算等會下課扔掉。

喬别明半阖眼皮，開始分析：

他很久沒有流鼻血了，這次的量不算多，應當是因為顧澤銳。

昨晚和今早的巨大沖擊使他整個人都處于極大的興奮當中，心理應激引發的神經内分泌紊亂，影響了血管功能，導緻鼻黏膜血管舒縮異常。

還有激素作用，剛才的問題思考和顧澤銳的半裸體在他的腦海裡持續時間過長，腎上腺素和睾酮分泌過多，在激素的綜合作用下，鼻黏膜血管狀态改變。

還有，天氣太幹了。

喬别明順着這個略帶點學術的問題開始捋順，在把所有可能的情況都想完之後，企圖以此來麻痹自己不要再去想項上黎，認為自己沒有立場還在吃醋的喬别明還是罕見地失敗了。

他還是很讨厭項上黎。

還是很在意為什麼顧澤銳不聯系自己。

同桌一邊看着試卷，一邊又在偷偷觀察喬别明，隻見喬神從剛才擦完鼻血之後就從兜裡拿出來一根棒棒糖，小賣鋪一元一根的那種，很普通的橘子味。

就是這麼普通的棒棒糖，在喬神手上翻來覆去，看了又看。

也不吃，過了許久，又被喬神放回自己的兜裡。

下課鈴準時響起，喬别明起身，拿起紙團，準備走到後門扔進垃圾桶。

與此同時，顧澤銳拿着總共才畫了一道題的教輔和試卷走到了二班的後門。

喬别明手上帶着點血迹的紙團一下吸引到了顧澤銳的注意力，他先喬别明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焦急地質問道：“你的血？”

對上顧澤銳那雙因為擔心自己而變得帶有怒意和心疼的眼睛，喬别明忽然撇過了頭，還是把衛生紙扔進了垃圾桶，聲音悶悶的：“沒事。”

顧澤銳把幾本書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扯過來喬别明，盯着他鼻背上的那顆痣，态度不算是多好，幾乎算得上是拷問：“沒事？流了血算是沒事？！哪裡流的血？鼻子嗎？擡頭我看看。”

喬别明隻是堪堪說了一句“是，不過——”，顧澤銳就像是等不及了，不耐煩地捏住喬别明的下巴往上擡，眼睛往鼻腔裡面探去，查看。

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

顧澤銳看完了，發現沒有異樣之後送開鉗制住下巴的手，看見被掐出來的紅暈又伸手揉了揉，說道：“之前也經常這樣？”

喬别明的手腕還被顧澤銳攥着，下巴上還被他摩挲着，這兩樣喬别明都沒掙開，隻是低低回答：“沒有。”

顧澤銳把喬别明拉到後門門外，壓低了聲音，帶着急迫：“拿杯子喝水，喝溫開水，你這怎麼回事？怎麼又是暈倒又是流鼻血的？請假我帶你去醫院查一查。”

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暈倒和流鼻血的喬别明耳後微微出現紅暈，他擡眼看向面前的顧澤銳，說道：“沒事。”

“沒事沒事你就知道說沒事！暈倒沒事，流血沒事，什麼有事？來，你告訴我。”

顧澤銳也是着急了，說的話語氣不算好，幾乎是有些煩躁地說出來這句話，喬别明剛剛擡起的頭又很快地低了下去，輕輕說：“隻是習慣了。”

習慣，這兩個字從自小無父無母隻能一個人承擔一切的喬别明嘴裡說出來，傳到顧澤銳的耳朵裡，像是給他的心髒重重錘了兩拳頭，一片酸痛酥麻。

顧澤銳頓感剛才自己語氣的不是人，聲音輕下來，依照小時候的習慣，摸上喬别明的耳朵，說道：“對不起，小明，不該對你那樣說話的。”

喬别明感受到了顧澤銳的難過，他甚至來不及整理自己心情，隻是連忙開口哄他：“沒事。”

顧澤銳手上動作一頓，輕輕開口：“這也是習慣嗎？”

“……不是。”

“小明啊，我該怎麼說你好呢？”

喬别明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延續下去，開始轉移話題：“顧澤銳，後天體檢。”

……

顧澤銳：“行，那先不去醫院，體檢到時候你和我一塊兒知道嗎？”

喬别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