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滲入腦後暗湧的血。
短短一息的交鋒,姜意風幾乎複盤了關于介者的所有信息。
從2015年空降荊邊、指揮介者對抗異變,到扭曲的2030年這一城的陌生介者。
萬千信息流從腦海中闖過,最後定格成一眼醒目的紅字——
【不可控級】
結束金橋任務翌日,姜意風雖然是被荊邊、糸安、陸口三署盯着去檢測聯結的,但實際上,由于李教授和紀然這一派系的運作,他的聯結信息被輕拿輕放了。
所有視線都集中到他的聯結滑鐵盧上,Enigma聯結了一床被子,這一新聞是轟動性的。
至于Enigma和被子的聯結強度達到“不可控”級,這一情報随着新聞迅速擴散,但由于不可控級的信息極少,因此也隻起到一個作用——
讓滿世界異變應對組織裡笑話姜意風的人不明覺厲,笑不出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畢竟,即便加上鐘塔和洛矶,世界異變應對組織掌握的SSS級情報都屈指可數,更不用提更高一級的【不可控】。
這是明面上的情況。私底下,紀然當時其實憂心忡忡,背着溫午盞單獨給他一份信息。
姜意風回憶起檢測聯結時,溫午盞那滅頂的暴戾氣息掃蕩開。
他在SSS級限域的檢測艙中被驚醒,放出Enigma信息素溢滿測試室,才讓溫午盞的氣息逗留下來平複。
待到測試完成,從檢測艙出來,他先往測試台的結果瞥了一眼。
旋而不動聲色,待紀然打開溫午盞的超測阈測試艙,眼神暗示溫午盞破壞記錄傳輸,處理後攬起艙裡那床死被子。
在他表面的平靜之下,在那不動聲色之間。
測試台那行【不可控級】的大字,卻赫然印入腦海。
當時……背着溫午盞,他是怎麼問紀然的來着?
“‘不可控級’……是什麼不可控?介者的能力不可控?”
得到的回答卻幾乎打破了他的平靜:
“姜少主,根據我們滬城聯結研究所從鐘塔研究所置換的情報,‘不可控’是因為這一類聯結者與介者的關系存在重重隐患。”
“隐患?什麼隐患?”
“聯結的雙方,彼此過于強大,本質上是不可調和的兩個原子,因此你們的聯結更難建立,就算建立了也容易解綁。”
這是第一重隐患。
“而且根據鐘塔預測的匹配波段,介者比聯結者方面更容易主動解綁。”
——這又是一重。
憶及此,姜意風将當時得到的【不可控級】情報與現下這座城聯系起來。
介者要在2030年建立一座完全獨立的城市,必然不可能再受人類控制。
至少就姜意風設想,最直接、也是他掌握的唯一解釋,便是這個介者世界幕後,有一位不可控級别的介者。
所以那個介者被這座城市記錄為,“新主”。
姜意風雖然沒有被公交車一路送去“舊主墳”站,但想想也知道,終點站的前一站、核心地段“新主座”,可能存在哪般威脅。
“新主”的統治,必然覆蓋眼下這片區,便是來輕的權力也越不過他去。
姜意風被扼得即将窒息,手腳已經開始垂下,卻始終沒有給扼住他的祝年餘半個眼神。
反而一動不動,凝視着濃霧深處,越窒息,面色越自若——
“來輕,确定不用把我留給你們不可控級的‘新主’麼?”
祝年餘一個恍然,忽地松了手!
姜意風的後背貼着酒館的窗,失了支點正要滑倒下來。
濃霧驟然翻卷着吞吐着,扯開他的手腳,攀上他的眼睫。
姜意風冷着臉一動不動,等待血液流通麻木的四肢。
他等,等一個時機。
“啧。”似乎不滿于賭桌上的姜意風握住最大籌碼,來輕從霧中出來,指尖在他睫上摹了兩圈。
“美麗的金絞白,真可憐,都窒息得渙散了……”
“算了,就留給新主先享用吧!”
姜意風保持着石像般冰冷淡漠的狀态,微調動作,讓血液加速流向四肢。
“……”
2006年,此時整個銷宓都西幹道異變區内,唯一正在歲月靜好的時間線。
溫午盞右眼狂跳,琢磨着被子有沒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災這一說,還沒琢磨出來,又連打了三個噴嚏。
溫午盞:“……難道是意意想我了?”
溫被某子高興,外面煦日薄光,他心情正好。
二十年前的舊主已經開始哄小姜意風的漫長生涯,溫午盞不放心,決定回去再瞅瞅,防止自己那混蛋玩意兒惹哭小意意。
畢竟在他記憶裡,當年來到人世後,過沒兩天,小意意就總是三更半夜窩在他懷裡嗚嗚偷哭的。
也不記得是不是自己惹毛的了。
溫午盞又心虛又高興,正巧昨夜姜旻不知什麼事連夜出國,他光明正大潛進姜意風的房間。
人剛醒,揉着眼,可愛得要死。
他看見小姜意風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