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晴好,溫午盞卻覺得周身都是涼。
站在荊邊署窗邊,便是大上午的陽光,也不給他一點明媚。
姜意風從窗邊回頭,發覺他的異樣。
“溫午盞,想什麼?又沒懷疑你。”姜意風有些好笑,“過來,别亂想。”
溫午盞靠近,索性變成一窩被子,倒他主人身上,姜意風自然地把這一大床攬住。
感受着被子一點點回溫。
喬署長在辦公桌上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姜意風挑眉不解。
又重複一遍,這次問得更直白:
“你知道銷宓都西幹道的異變區有問題,還是知道銷宓都的介者已經控制人類了?”
糸安署的監測組Omega能夠檢測整座滬城發生新聯結的波動,這一檢測結果向來是直接同步給荊邊署、陸口署的。
沒道理陌生介者能夠在滬城東線大規模現身,而且暗中已經借助祝年宥掌控了銷宓都,這一切他身為代署長時卻毫不知情。
除非消息被指揮優先權更高一級的喬友賓扣下了。
為什麼三署要壓下這個信息……?
糸安可能受控不說,他暫時還沒懷疑到喬友賓和陸口署長頭上。
更有可能是他們2008年發現聯結介者這一對抗異變方法的一代,也已經察覺到——
介者能夠反向控制人類。隻需将氣息灌入聯結靶,就能強迫Alpha進入易感期或Omega的發情期。
不僅控制聯結者,還能通過聯結者的信息素蠱惑更多人。
但聯結介者偏偏是他們對抗異變的唯一手段。
這就是一個持槍者與槍的故事——
面對異變狩獵,他們必須舉槍,即便槍口随時可能轉向自身。
被子在姜意風懷裡咕甬,喬友賓也不吭聲。
姜意風拍兩下被子,示意沉默的男人:“不用防他,我有數。”
不可控級,防了也沒用。
喬友賓眼睜睜看着姜意風家的不可控級介者,極為有傷風化地偷揩兩下人家的膝蓋,默默别開眼。
他接過複職通知:“2012年前後,你爹姜旻最先察覺到介者的危險。”
“當時沒發覺聯結靶這個部位,老李那邊也就驗不出模拟信息素的問題,隻是以為介者能夠單方面對聯結者施加某種性征的影響。”
姜意風颔首——和他在餐桌上試探姜旻的結論一樣。
溫被某子琢磨着“性征”這個用詞……
該不會是老父親2012年又撞上舊主哄小姜意風,一怒之下出國到鐘塔研究去了吧……?
然後時隔十三年又被他和意意聯結的消息氣回來?!
姜意風察覺到腿上那一窩被子又開始變涼,默默用小腹的體溫溫暖它。
喬友賓收回辦公桌上的複職通知:“但我們确實沒料到介者能控制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
姜意風用一種尊敬地看廢物的眼神擡眸。
“……你也别以為我們全不頂用。”
“畢竟2015年以前A級以上異變幾乎沒出現過,聯結的介者也差不多同個強度。人形态介者出現前,出于人本位的自大,我們從來沒有疑心過介者的自我意識。”
2008、2012、2015.
姜意風蓦地意識到,這幾個時間節點都有點過于敏感了。
“15年你來荊邊署之後,高強度的人形态介者才陸陸續續出現。但這時候再想研究他們對聯結者的影響,已經晚了。我們已經選擇優先應對異變,與介者達成妥協。”
姜意風的關注點卻在半句話,猝然點醒他,這幾個年份時間點敏感在哪裡。
——和他的生涯走向關鍵節點,重合度太高了。
姜意風忽地想起,從浮安場趕到剛成型的銷宓都西幹道異變區時,荊邊署對他有意見的Omega無意提起的那句吐槽——
【異變區估計是饞他吧】
當時溫午盞的反應,現在想來也有些……莫名其妙。
辦公桌前,他掐了一把又在往膝蓋中間擠的死被子,抛出最關鍵的問題:
“當時為什麼讓葛之遙阻止我進銷宓都西幹道的異變區?你們懷疑那裡距離銷宓都太近,也被介者控制了?!”
喬友賓頂着他直直的目光。
“和介者無關。你身邊觸發S級異變區襲擊的概率越來越高,聯結研究所關注近五年了。”
他把辦公桌上的電腦旋轉180度,屏幕正對姜意風,上面赫然是一條勾出散點趨勢的折線。
姜意風瞳孔微縮:折線拟合出來的趨勢,幾近指數級增長。隻聽喬友賓敲着電腦屏幕邊說:
——“這是過去一年,你身邊20公裡内S級異變爆發的曆史數據。”
——“代署長,我們懷疑你吸引的不隻有介者,還有異變區。”
忽地“嘩啦”一聲響!
溫午盞貼着姜意風的小腹,大變活人,不小心打翻了桌沿的保溫杯,滾到地闆上溢出半杯枸杞。
喬友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