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數同齡人相比,時煥的周末總是很忙。
為了給母親籌集吃藥看病的錢,時煥必須兼顧讀書與賺錢。
好在上天也不算全然不眷顧他,他出色的頭腦和優越的外在能給他帶來許多賺錢的機會。
上午,是給一個剛上初一的學生輔導功課。
一個小時二百塊錢,一上午可以賺六百,下午他接了一個手模的活,完成一次拍攝一千塊。
拍攝地點在這附近,時煥到24h裡花五塊錢買了隔夜飯團,坐在窗前吃。
飯團味道很一般,吃多了還有點噎,時煥就着水杯裡的水喝。
大多數時間,就連吃飯,時煥也是想着學習,但這幾天,他總是想起岑韫。
不知道她在幹什麼,過得好不好。
時煥恍然回過神,将剩下的飯團全部塞進嘴裡,掏出試卷開始學習。
他寫一會兒會緩一緩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有所念,在擡眸的某一瞬間,時煥好像看到了岑韫的身影。
時煥騰然起身。
窗外,岑韫身穿挂脖白裙,身邊跟着幾個人,司機打開車門,等着她上車。
在看清人的那刻,時煥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
車子沒有立即啟動,時煥跑得快,兩者的距離不斷拉近,又在一個希望的瞬間,立即拉遠。
時煥一頓,更加快速地追上去。
人是跑不過汽車的。
時煥明白這個道理,但他沒有時間去顧及這個,他腦中不停催促自己,快些,再快些,至少說上一句話也可以。
最先發現有人在追車的,是淩多思。
岑韫上車後忙自己的事情,注意力隻在自己眼前,淩多思看似目視前方,實則在用餘光偷偷看她。但他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眼神就一會兒飄到岑韫身上,一會兒飄到前方。
又一次飄到前方時,淩多思就在後視鏡中看到了這道人影。
他掃了一眼岑韫,迅速垂下眼睛。
眼睛眨動着,許多道思緒在腦海中炸起。
追車的那個人,他見過,他們甚至還說過幾句話。
他們同在靈境俱樂部打工,隻不過忽然有一天,對方離職了,他的工作有一些就移到了他的身上,包括鬥牛場。
時煥認識岑韫。
那岑韫呢?
淩多思不敢深思,他甚至不敢發出任何一道聲音,生怕引起岑韫的注意,導緻岑韫注意到追車的那個人。
蠢貨,追什麼呢,腿跑斷了也追不上。
淩多思内心陰暗地希望時煥出車禍死在馬路上最好,又一邊留意着司機和副駕駛的孫顔。
車子靠右側行駛,即将右拐,他着急了,狠狠跌在地上。
淩多思暗中得意,希望他腿摔斷了再也不能跑更好。
時煥抱着自己的左腿,他摔倒了腳腕崴得不輕,肉眼可見腫了起來,這和截肢的疼是不一樣的。
他截肢的時候沒有哭,但現在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
除了死亡,他走向岑韫的每一條路都是那麼困難。
時煥沒有讓自己陷入在悲傷的情緒中太久,悲傷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岑韫還陷在泥潭中,他隻有努力生活,救岑韫也是救自己。
時煥拍拍腿上的灰塵,正要撐地起來,他先是聽到了一串腳步聲,随後眼前伸過來一雙手。
瓷白纖細,完美得像藝術品。
時煥掀起眼簾,渾身猛地一顫。
岑韫眼睛亮晶晶的,臉上帶着笑,包容又溫柔:“晌午的地面可是很熱的,不起來嗎?”
時煥後知後覺地去握她的手,他很克制,隻握住了岑韫的指腹,岑韫進了一步,牢牢抓握住他的手掌。
“還好嗎?”她問他的腿。
感受到她的目光,時煥有點想将發腫的腿藏起來,但眼下根本沒地方給他藏,他隻能窘迫地僵在那。
比時煥反應還大的,是墜在衆人身後的淩多思。
他盯着時煥的目光像淬了毒,指甲紮進手心中,猩紅的血低落在界面,和塵土融為一體。
岑韫送時煥去了醫務室,孫顔有事先行離開,司機在吸煙室抽煙,整個醫務室,除了醫護人員,就隻剩下岑韫、時煥、淩多思三人。
淩多思縮在角落裡,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而房間内的其餘三人,也确實沒有人注意他。
醫護人員為時煥整治腫起的腳踝,還有手上的膝蓋,岑韫拖了把椅子坐到他身邊,看了陣,才開口。
“我去一中找你,你不在。”
時煥有些心虛。
“我……我回去重讀初三。”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