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時川視角
他記得第一次見齊臨。
訓練場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地面殘留着前一輪精神圖景殘片。金屬地闆在光影中泛着冷色,他站在觀察窗後,視線掠過一個又一個精神波動記錄,忽然停在了某一欄上。
那是個跌坐在靶點邊的少年,嘴唇蒼白,眉頭緊皺。精神圖景尚未閉合,頻率邊界處紊亂不堪。
“還撐得住?”他拿起通訊器輕聲問。
少年聽不見,繼續艱難地站了起來,像是在用身體記住疼痛的意義。
訓練導師回答說:“精神體還沒定型,潛力值很大。但各項測試……很普通。不過,從不退訓。”
“很固執。”他淡聲評價,卻記住了那個名字。
齊臨。
那之後,他們偶有擦肩。他從任務終端看到齊臨的成長曲線——不快,不亮眼,卻極其穩定,像風雪裡一盞一直不滅的小燈。
直到邊境任務,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并肩作戰。
十八歲的齊臨穿着還不合身的戰術服,肩帶勒出一道紅痕,任務臨界時,少年站在他身前,眼神倔強地說:“你先走,我來斷後。”。
那一瞬,他有些驚訝,也有些失神。
那個曾在訓練場上一遍遍摔倒卻從不喊疼的少年,已經走到了他身邊。
任務中,喻時川被迫首次開啟蟲洞穿越。在穿越通道混亂的那一刻,他意外闖入了齊臨的精神圖景——
湖水寂靜澄澈,湖心漂着一艘紙船,雪原狼立在遠崖上,神情冷靜、沉默;而他的暮色天鵝,則站在湖的另一端,羽翼收攏,遙遙望着,卻始終沒有靠近。
他們之間隔着一整片湖水,誰也沒有先一步踏出。
他隐隐覺得那意味着什麼。但精神沖擊洶湧而至,時間沒有留下多餘的思考空間。
任務結束後,他察覺了齊臨對他的喜歡。
那種情緒隐匿得并不深,卻也從未越界。像一束在風中努力維持方向的光,安靜又堅定。
喻時川猶豫過。
他一生都在離别裡長大,擁有最豐富的經驗,也背負最破碎的記憶。他知道這種靠近意味着什麼,也知道它最終可能通向怎樣的終點。
于是他帶齊臨參加了自己的聚會——那是一場不合時宜的相處,他故意不掩飾脾氣、不隐藏疲憊,甚至讓齊臨看見自己共感失控時的片段,試圖将那些不完美、那些破碎展示出來。
他以為這樣齊臨就會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