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你了!”懷晴鄭重地點頭,“我願與大人合作活捉鬼公子,不光因我想金盆洗手、尋得自由,更因多年前,便對大人情根深種!”
“兩年前,大人在隴州一茶樓歇腳,我記得那時茶樓混入一乞兒,護衛正要鞭笞他時,大人親手給一小乞兒一塊茶餅,也沒做計較。大人可記得此事?”
那時,懷晴戴一鬥笠,在人群中看着清隽的權臣,有些驚訝裴綽的舉動。
後來見裴綽搜刮隴州豪富諸多黃金,心道:那不過是奸臣的一時恻隐,到底底色貪婪。
為了增加一些可信度,懷晴加了一點細節,“那天細雨,大人撐着一柄鵝黃色的油紙傘。”
裴綽抽開了手,盯着懷晴的唇,喉結滾了滾。
那日情形,裴綽記得分明,頓了頓,他道:“那日……你在啊……”
“從那日起,我便知,大人不是民間流傳的那般惡貫滿盈,實則,心是好的。我從小混在乞兒堆裡,最愛那些長得好看又心善的貴人。”
懷晴眸色溫柔。若是竹影在,怕也會疑心懷晴真鐘情于裴綽了?
聞言,裴綽忽然伸出手,微涼的指尖拂在懷晴下巴上,往上一擡,唇邊含笑道:“妍妍,原來,我們如此有緣。”
不知裴綽是信了,還是沒信。
“隻是,妍妍,你看錯人了。”
懷晴仰着頭,踮起腳,櫻唇蜻蜓點水似的掠過裴綽臉頰,眸光潋滟地看着他,“不管如何,與大人重逢,我是極高興的。”
裴綽愣了愣,仿佛整個人都定在那兒,臉頰像被什麼燙了一下,手下意識地摸向方才櫻唇拂過之處。
一觸之下,才覺有些失态,忙不疊收回雙手,背在身後,輕哼道:“誰知道你是真高興,假高興?”
懷晴仍不确定裴綽是否相信了她的剖白,眉眼彎彎,沒再說什麼。
想找到慕甯,須徐徐圖之,最好先取得裴綽的信任。
裴綽聲音有些嘶啞,壓抑着什麼情緒,眸色複雜地看着她:“在鬼公子手下讨生活,不容易吧?”
“啊?”懷晴有些不明白裴綽的意思。
“你不用讨好我。”
裴綽轉身走向玄女神殿,默認懷晴可以跟随左右。
神殿煙霧缭繞,中央用木樁白布圍了一圈。
這是張淮與顧三金纏鬥的地方,已被清洗了一遍,青黑的地闆光可鑒人,陰森森的。
裴綽很高,山一樣的背影,似乎能罩住懷晴般。
懷晴順着裴綽的視線,注意到橫梁上方挂着三根紅線,尾端系着三片金葉子,前朝的祈願儀式再一次出現,隻是這一次,三片金葉子并無刻字。
見裴綽沉默,懷晴搭話道:“大人覺得,天麻重現,與前朝有關麼?”
裴綽不答,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懷晴,“你覺得,如今,鬼公子幹得出這樣的事麼?”
幹得出。
懷晴的心如同石子落地般,有了個擲地有聲的答案。但很快,本能地排斥這個可能性。
她的聲線有些顫抖,迷惘地望向裴綽:”不會吧,若世人知曉劫富濟貧的暗雲山莊,暗地裡做下這種勾當……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僞君子行徑。”裴綽諷刺道。
“若是那些對昭明太子還有期待的舉子們,知曉暗雲山莊的鬼公子,原是他們心之向往的太子殿下,不知如何作想。”懷晴順勢歎了口氣。
“錯的是這些書生百姓,不該對一個凡人抱有期待,甚至不如求神拜佛。”
裴綽擡眸,望了一眼玄女神像,一手撚仙草,一手執玉瓶,不悲不喜地看着衆生。
兩人沉默。裴綽蹲在玄女神像邊,輕輕敲擊着神台,聲音忽輕忽重。
初時,懷晴繞着神殿轉了三圈,試圖尋找線索。
她内力不錯,等裴綽敲到某處,聲音空蕩蕩的,裴綽忽地擡眸看向她,與此同時,神台發出與地面摩擦的聲響。
砰——機關打開之時,神台緩緩洞開,地闆下方露出長長的石階。
兩人錯愕之際,玄衣飄然下墜。
裴綽方才踏着的地闆空了一格,直直落了下去。
懷晴不作他想,抓住玄衣飄搖的衣訣,鑽入機關中。
“妍妍!你瘋了!”
下墜的風聲呼嘯而過,懷晴聽到裴綽暴怒的聲音。
下一息,黑暗中,她落入堅實的懷抱裡,蘭麝的氣息包裹着她。
懷晴不由自主地想,她是有些瘋了,以身作餌。可若能尋到慕甯,哪怕找到一點線索,又有什麼關系?
接着,栀子的氣息從唇間霸道地侵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