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炮接連炸響的聲音,打斷了未盡之詞,在第一聲火炮炸響的瞬間,嘉甯察覺自己的視線暗了些。
阮嘉遇往前面半步,半壁身軀把她擋在安全區域。
緊跟着楊惜和方錦程的哈哈大笑,方錦程朝嘉甯喊:“嘉甯,看到了嗎?萬箭齊發!”
嘉甯向他們揮了揮手,喊道:“你們小心點!”
等她放下手臂,阮嘉遇才轉眸:“你剛才叫我了?”
“沒,你聽錯了吧?”嘉甯笑了笑,“我剛才打了個嗝。”
“……”阮嘉遇垂眸,凝望她片刻,擡手,把快燒完的香煙往嘴裡放了下,吐出一團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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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放心三人大晚上跑來北區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宋時清叫司機按照路線把他送過來,到了地方,沒見到人,但前方不遠處,卻有煙花炸開。
“少爺,還繼續往前開嗎?”
“再開一點。”
路邊停着奔馳越野,空蕩蕩的馬路,這輛車非常顯眼。
轎車停在越野後面,宋時清下了車,轉頭就看見橋上站着的四人。
一簇又一簇的煙花底下,一男一女成對兒站立。
他把車門一關,往那邊走。
剛想喊,便瞧阮嘉遇捏着煙,給嘉甯點燃仙女棒,橙色火星在兩人之間飛散迸濺,把兩人的臉龐都映亮,背景也亮,是大朵大朵的煙花,和煙花炸開的灰白煙雲。
火星落進渾濁夜色,他停下腳步,看愣了神。
嘉甯舉着那朵明亮的花,在阮嘉遇面前畫一個又一個的圈,有時會突然靠近,企圖吓他一跳,阮嘉遇便順勢捉住她的手,真要把火光往自己身上燒時,她反而又被吓得往後躲。
阮嘉遇笑起來,她也彎了眼睛。
那笑容很甜,明媚又耀眼。
嘉甯的脖子長而纖細,巴掌大的臉上,五官立體又漂亮,抛開她姣好的容顔不談,她出身卑微卻清高冷傲,她分明渴望感情卻又偏愛孑孑獨行,面孔那麼溫順本分,内心卻藏着無限陰鸷,人怎麼能極端成如此截然的兩面?
可他偏就喜歡這樣離經叛道的與衆不同,所以在别人說她是醜小鴨時,宋時清看到的是鍍了光的、高貴的白天鵝。
她當然有她清醒、冷峭的一面,也當然有她乖巧、柔軟的一面。
但眼前,不遠處,那天真的、俏皮的,獨屬于少女的一面,他似乎從未見過。
耳邊,一些日漸模糊的聲音傳來:
“你瞧見她那雙手了嗎?可以去拍恐怖片了!”
“喏,說是她命裡帶煞,接回來給阮家那位大公子以毒攻毒擋災的。”
“阮家那事兒鬧得人盡皆知,那傻缺找個離異女而且還……”
“我靠!真的假的?”
“所以,你說他究竟是哥哥呢,還是哥哥呢?”
……
“宋時清?”橋上突然傳來一聲,是方錦程把手拱成一隻喇叭,在叫他。
橋上,煙花又炸開一朵,倒映進橋底溪水裡,波紋泛起層層暗金。
宋時清收起思緒,向幾人小跑過去。
“沖天炮都讓錦程和小惜放光了,玩這個吧。”嘉甯給他分去一把仙女棒。
宋時清拿着,有點呆愣。
方錦程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叫你小子出來,你還鬧情緒,不說了,是兄弟今晚你請了。”
“滾。”宋時清側眸。
楊惜湊過來:“剛我數了,35秒,250沒了。”
“我覺得我們才是二百五。”
宋時清皺眉:“行了,我……”
阮嘉遇面帶微笑地打斷他:“我請,你們玩,如果沒盡興,明天再繼續。”
楊惜忙去抱“大腿”,方錦程看了眼宋時清,很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去耳邊,低聲說:“犯不着……”
犯不着什麼?誰知道呢!
嘉甯遞來打火機:“玩嗎?”
宋時清垂眸,看着她的眼睛。
嘉甯疑惑地偏了下頭,再次解釋:“沒有别的了,隻有這個了。”
“玩啊!有人請客怎麼不玩?”宋時清笑了笑。
煙花再次點燃,嘉甯說:“你可以用這個畫圈,有電光影子,很好看。”
宋時清微笑着,在她的指示下,畫了個愛心。
“對不起,嘉甯。”
嘉甯“啊?”了聲:“什麼?”
宋時清搖了下頭:“我們一起考北城大吧!”
嘉甯坦坦蕩蕩地答:“好呀,一起加油!”
四個小孩成雙成對玩起來,阮嘉遇清閑下來,他借個火,然後叼着煙站去橋邊,虛倚着古舊的欄杆。
大概覺得無聊,他摸出手機看微信,退出時,不知道觸發到哪個快捷鍵了,調出了相機。
想了想,他把手機舉起來,對着四個孩子拍下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