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俱寂,葉蓁蓁放下帷幔,把自己藏在床上,身邊的下人也都被趕走了,她蓋着被子,捂着紅透的臉頰,心如擂鼓,輕咬唇瓣,絲絲刺痛,讓她的臉更紅了。
崔清桓就是一個登徒子!哪有這樣的!
葉蓁蓁害羞的蜷縮起來,被子時不時的弓起一個弧度,裡面好像包裹着不停咕湧着的愛撒嬌的小貓咪。
葉蓁抿了抿發麻的唇,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
要說喜歡崔清桓,但不見得,可被他親了一陣,她卻沒有半分不适,反而覺得不錯。她也理不清這種感覺。索性就不想了,歸咎于崔清桓有一張格外俊俏的臉,讓她格外寬容了些。
她還在害羞,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姑娘!快快快,崔夫人朝這邊來了!”
翠微焦急的拍着門,雲想道:“我差人去請六爺過來?”
葉蓁蓁連忙打開門,阻止道:“不用,也不好事事都麻煩他,崔夫人來就來了,還能吃了我不成,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快幫我瞧瞧,衣飾妝容可得體。”
兩丫鬟快手快腳的幫她整理了一番,葉蓁蓁才走出門,崔夫人已經走到了門外。
崔氏是謝家女,鬓發高聳,風姿綽約,一舉一動,皆是風華,她含笑看向葉蓁蓁:“可是我來的不巧了?讓你如此慌忙?”
葉蓁蓁頓了一下,慢條斯理的淺笑,思索着該如何回答:“夫人言重了,您能過來,自是令景楓苑蓬荜生輝,蓁蓁高興還來不及,隻是方才儀容不整,未曾前去迎接,還望夫人見諒。”
崔夫人輕笑一聲,斂下眼眸中的厭惡,她漫不經心的揭過:“前幾日夜宴之上,六郎應允婚約之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性子雖冷,但也是個憐香惜玉的,見不得你被落了顔面,到底是表兄妹,這麼做也是應該的。隻是——”
崔夫人話鋒一轉,看向乖乖垂首聆聽的葉蓁蓁,臉上的笑容淺了幾分:“他和四郎是親兄弟,日子自然要相互扶持,若是因為一個女子生了嫌隙,傳出去平白讓人笑話,葉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
葉蓁蓁神色未變,淺淺一笑:“夫人所言極是,蓁蓁明白,不過,我隻是一介女流,周全自身已是不易,至于旁的什麼人……”
崔夫人眼神微涼:“我明白,你不再見他們就是,天長日久,他們自然會忘記。”
葉蓁蓁不置可否。
崔夫人道:“眼見你年歲見長,細細算來,在崔家也有九年了吧,我在清風巷有一處宅子,送給你可好?姑娘家自己當家做主,也能學些本事,日後嫁人也方便些。”
葉姨娘匆匆趕來,便聽見崔夫人要趕人,她連忙跑進去,平素的儀态都全然不顧了,她眼淚汪汪的喊道:“夫人開恩啊!蓁蓁一個女子,到了府外如何生存!她不能走啊。”
崔夫人對福運加身的葉姨娘很不錯,聽她哭鬧,非但沒有惱,還多了幾分無奈:“我往日都是怎麼教你的!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葉姨娘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帕子擦了又濕:“奴婢知道是奴婢給夫人丢人了!可是夫人容情啊!我隻有蓁蓁這麼一個娘家人,她在我跟前養了九年,九年啊!奴婢怎麼舍得看着她去面對外面的那些豺狼虎豹!”
崔夫人的氣被葉姨娘的眼淚澆熄了一半。
她對葉姨娘寬容的厲害,當年她見崔氏家風清正,男子極少納妾,對這樁婚事極度滿意,可成親五年,久久未育,外面的風言風語幾乎要戳斷她對脊梁骨,她無奈之下為崔懷臻納了一房妾,便是崔缃靈的姨娘,平姨娘,可平姨娘被擡成姨娘兩年,仍舊沒有消息傳來,這下崔謝兩家都着急了,崔夫人請來大師,算出葉姨娘福澤深厚,她才特意又為崔懷臻納了葉姨娘,當時她年歲小,又有婚約在身,崔夫人頗感對不住她,所以對她很是寬容,等葉姨娘入府三月,便懷了孩子,崔夫人心中半喜半憂,等她生下長子,崔夫人心中郁結,對葉姨娘便不複往常,老夫人插手,把孩子從葉姨娘身邊奪走,葉姨娘幾乎失了半條命,崔夫人心中憐惜,便對她更好了幾分。
其實崔夫人知道,若不是她不喜歡那個孩子,老夫人也不會不由分說的把孩子帶走,葉姨娘至少還能見一見孩子。她對葉姨娘,終是多了幾分愧疚。
後來,平姨娘多次有孕,可孩子都早早夭折,崔夫人看着,心态便平靜下來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若非葉姨娘福澤深厚,說不得崔家連那根獨苗苗也不會有。
直到又過了兩年,葉姨娘再次有孕,懷了崔清回,崔夫人的心思才再次活絡起來,在老夫人的周璇下,她養了葉姨娘第二個兒子。
崔夫人自問無愧于崔氏,她雖不能生,可能做的都做了,甚至讓出了嫡長子的位置!她堂堂正正,無愧于心。
可是,她卻唯獨虧欠一個人。
若不是崔氏這些破事,她可以一個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不是窩在這小小的天地之中,一次又一次被人搶走自己的孩子。
崔夫人道:“不是我不通人情!你也不瞧瞧,家裡被攪和成什麼樣了,清回那孩子為了她病了一次又一次,若再來幾次,他的命還要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