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成蔭的小徑中,葉蓁蓁一手拎着裙子一角,疾步快走,間或跑上幾步,她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小臉紅撲撲,翠微和雲想在她身後追着,差點沒掉隊,葉蓁蓁在分岔路口站住,她回過頭問:“往哪邊拐?”
雲想一邊大口的喘着氣,一邊伸手指了指左邊,半個字也說不出,看來小姐整日鍛煉身體也算初見成效,至少她們兩個弱雞兒跟不上。
雲想苦中作樂。
葉蓁蓁小臉紅撲撲,細細的喘着氣,見崔清桓果然在樹下跪着,她眉頭輕蹙,快步走上前,她眸光微微一動,在他身旁站住:“六表哥,你不要跪着了,快起來吧。”
崔清桓神思不屬,略有些迷茫,他看了好一會,眼神才聚焦,見是葉蓁蓁,他緩緩開口:“你為何來了?”
他一張口,兩人都愣住了,平時清朗如玉的聲音,如今嘶啞的吓人。
葉蓁蓁眸光微顫,手指略微蜷縮了一下,知道自己此時試探有些卑鄙,但她還是溫柔的說出了口:“表哥,你怎麼那麼傻,我都聽說了,你起來,我可以考慮給你做妾,我知道你心中有我的位置便足夠了,快起來吧,仔細傷了腿。”
崔清桓眼神清明了一瞬,他心中一涼,卻被葉蓁蓁眼中的不安沖淡了許多,他緩緩勾唇,看着葉蓁蓁的眼神格外溫柔:“我見不得任何人傷你,包括我自己。明媒正娶,是我該給你的尊榮,我隻想要一個同我并肩而立的愛人,而非一個取樂的妾室。我從未想過折辱你,也見不得任何折辱你。”
葉蓁蓁心尖一顫,眼神頓時溫柔,果然,她的眼光沒有錯,雖然不确定崔清桓的感情,但是她很确定,崔清桓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葉蓁蓁重重的點頭:“好,那你就等我。”
葉蓁蓁邁開步伐,一步一步堅定的往前走。
崔清桓連忙出聲:“不,你回去!快回去!”
葉蓁蓁回頭,粲然一笑:“不,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如何看着你一人受苦。”
崔清桓的心狠狠一疼,他未曾壓制自己的情緒,濕潤的眼眶凝結了一滴淚,如同珍珠一般滑落。
葉蓁蓁的心蓦然一顫,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崔清桓,然後轉過身,站在門前等着崔懷臻喚她進去。
她沒等太久,幾乎下人一通報,崔懷臻便立刻請她進來。
崔懷臻道:“如果你想說你們兩個的婚事,我可以告訴你,絕對不——”
葉蓁蓁含笑打斷他的話:“崔公,我曾遇見一個人,他手中有煉制精鹽的方子。”
崔懷臻一口氣憋回去,他臉都憋紅了,半晌,問道:“何謂精鹽?”
“潔白如雪,細小如沙,雜質全無。”
短短十二個字,讓崔懷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他臉色變了又變,緩緩笑開了:“你想用這個方子,換我崔氏主母的位置?”
天知道崔懷臻聽到這個東西有多震驚,雖然從未見過,但是不妨礙他想象,食用的鹽巴都是粗鹽,鹽味苦澀,易吸潮結塊,甚至有的鹽巴吃多了會引發腹瀉脫水,可是鹽是百味之首,不吃不行,官宦之家倒是會略微的提純鹽巴,可萬萬做不到潔白如雪,細小如沙。雜質全無,更是癡人說夢。
所以他幾乎第一時間便察覺到這個東西的重要性,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利器!若是能把這個呈給皇上,加官進爵的賞賜自是不必說,更可以解救萬民于水火之中,再也不必飽受粗鹽的折磨!
作為一個政客,他好像沒有拒絕的必要了。
有力的妻族重要,但是有一個有能力的妻子,也極為重要。崔懷臻心中有些可惜,若是她葉家再興盛一些,他就不用失望了。不過,崔懷臻心中已有決斷。
葉蓁蓁淡然一笑:“并非,我隻是想嫁給六表哥。”
“這不是同一個意思?”
葉蓁蓁認真的道:“自然不是,我要嫁的隻是崔清桓,而非崔氏家主。”
崔懷臻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心中格外熨帖,葉蓁蓁的話,很是動人,他甚至覺得自己有幾分了解,崔清桓為何會死心塌地的看上她,不過……
崔懷臻道:“你覺得,僅僅這一項,我會答應嗎?”
葉蓁蓁不以為杵,含笑開口:“崔公又怎知,還有沒有其他?”
這一句話,直接把崔懷臻幹沉默了,他忍不住低低的笑出聲,從來都是他說一些假大空的話來哄騙旁人,這還是頭一次有一個女子來給他畫餅。
不過,崔懷臻倒是很感興趣。
崔氏不需要一個怯懦的商戶女,但她好像并非往日表現的那般,若是一直如此果敢,又願意維護他的兒子,崔懷臻想,他好像沒有拒絕的力氣了。
他透過窗子看了一眼虛弱到幾乎跪不住的兒子:“他對你倒是癡心一片。”
葉蓁蓁也随着他的眼神看過去,最難消受美人恩,他倒是給她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葉蓁蓁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用精鹽的方子解今日之圍,也不知是對是錯,未來的日子也許很有趣,也許會給她帶來更多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