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用過早餐後,留下抱着手辦痛哭流涕“深深忏悔”的糜稽,伊爾迷心滿意足的決定離開枯枯戮山。
拍了拍三毛的大頭,身後的黃泉之門緩緩又沉沉地關上,伊爾迷想起路過山上涼亭時,無意間瞥見的父親和母親。兩人似乎是在争執些什麼,不,确切地說是隻看得到基裘叉着纖腰,閃爍的電眼劃開了尚有些灰蒙蒙的天幕,嘴巴不斷開合,
伊爾迷成功地接收到了那強大的氣場和無限的怨念 。而席巴偉岸高大的身軀隻是緊貼着亭柱而立,雙手自然地垂下,遠遠看去,竟讓人産生老實敦厚的錯覺。
突然,席巴動了。
現年十八歲在某些方面還純潔懵懂的青少年伊爾迷就這樣張着貓瞳大眼,眼睜睜地、一錯不錯地、猝不及防地、毫無心理準備亦毫無經驗地看到父親大人上前握住母親大人的一隻手,一拉,另一隻手趁勢環住母親大人的腰,頭一低,兩道人影就交疊在了一起。
回憶戛然而止,伊爾迷全身卻再度哆嗦抽搐了起來。當然這種抽動的幅度是很小的,小到連正和藹微笑目送他的門衛大叔皆蔔戒都沒發覺到,隻覺得伊爾迷似乎在門口停留的時間有點點長。當然,皆蔔戒大叔絕對不是在嫌棄伊爾迷杵在門口,這整個山都是他們家的。隻是按照往常的慣例,再過一會兒,每天定點遊山的觀光巴士就要上山來了。為了避免麻煩,揍敵客家的人向來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畢竟,揍敵客家的照片就有近一億戒尼的懸賞金。
還好,很快的,伊爾迷就消失在了原地。
阿玻瑞斯最近很煩惱。作為天空競技場裡100樓以上的“常駐居民”,能常年盤踞在此不往上走也不往下掉,自是有他的道理。
他是個渣渣,這是他的自知之明。他原本是個颠沛流離缺衣少食的乞丐,偶然間觸發了念的境界,踏入此道,成為一個強化系的念能力者。然而自身資質有限以及無人引導,他的前路也早已到底。天空競技場是他為自己尋找到的寄居之所,這裡有免費的房間,有不錯的收入,最主要的是,離開這裡他将無法生存下去。
因為,他來自流星街。那個被世界抛棄的地方,那個被社會抹殺的地方。
對武學有追求的格鬥愛好者們不屑對上他這樣的渣滓,畢竟這裡有的是可以作為對手的人。和他同一水平線的人,他供奉錢财引來不屑以保得平安。而他強壯的體格和念能力包裹下的拳頭也能讓不如他的人望而生畏。但總會存在一些讓他無法應對的人,就如現在,他已經連敗數場,再有一場,他就得掉落100層,免費的住所和豐厚的收入即将離他而去。
阿玻瑞斯盤腿坐在床上,粗大厚實的手指在兩份人員資料上滑動,分别是2057号奇犽和2106号克蕾雅。這兩人是不久前晉級上來的,他觀看了他們所有的比賽錄像。200層以下的比賽是不允許使用任何武器的,所以更是一種力量與技巧的比拼。
他自問力量不算弱,那麼,小孩和女人,應該選哪個呢?其實他并不擅長分析與思考,他點點奇犽的頭像,那個一頭銀發的幼童,僅靠着他的手刀輕輕松松的升樓,說明他的力量亦不弱,還是那麼小的孩子呢。不過最近的幾次比賽,明顯感覺的到他赢的有點吃力,出名的手刀也不再所向披靡。他又點向黑發黑眸的女人,十分年輕的女孩兒,在比賽中以靈活巧妙的身手見長,對手往往還未捕捉到她的身影就被打倒了。
克蕾雅,看着這個名字,他不禁想到了十多年前響徹流星街的一個女人,好像也是叫這個名字,在那個地方還收養了很多孩子。那時候他也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孩,他們這樣的小乞丐并沒有機會可以見到名聲響的大人物,但傳說還是有所聽聞的。不過聽說五六年前就死在了流星街,也是在五六年前,她的孩子們血洗了流星街,并引發了械鬥和暴亂。正是在那場混亂中,他在瀕臨死亡之際自通了念能力,并趁此離開了流星街。
奇犽這兩天都過得很郁悶,他本是愛玩愛動又愛和人鬥嘴掐架的性子,沒想到有一天竟敗在了蛀牙上。浮腫的高高的臉頰昭示着牙疼的嚴重程度,連平日裡最愛吃的巧克力糖都随意的扔在了一邊。
克蕾雅拿着餐盤進來的時候,奇犽正在床上不停的滾來滾去,嘴裡哼哼唧唧的。食物飄來了香味,肚子也發出了抗議,但顯然無法引起他絲毫興趣。克蕾雅把餐盤放到一邊,伸手把不安分的小孩一把撈過來讓其仰躺在自己膝上,一隻手輕輕扣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張開嘴,低頭探去。兩個黑黝黝的牙洞赫然出現在眼前,規整的分布在兩側,旁邊的牙又有發炎紅腫,也難怪都沒胃口了。
被轄制住的奇犽似乎也安分了下來,躺在克蕾雅腿上任其動作查看。但顯然,克蕾雅對蛀牙這事也是無能為力的。隻不過……鼓起的兩頰讓奇犽原本就稍顯圓潤的臉更加肉嘟嘟的,幾天持續不斷地疼痛讓那雙碧藍澄淨的大眼蒙上了一層脆弱易碎的水汽,顯得可憐兮兮的。
實在沒忍住,克蕾雅伸出一個手指,往他臉上的鼓起處一戳。“喲——————”奇犽猛地跳了起來,但因為臉腫使得小嘴嘟起,隻能發出這樣奇怪的呼痛的聲音怒瞪着克蕾雅。克蕾雅心虛的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忍住,還是很痛嗎?”
“家裡的電擊訓練比這個嚴重多了,小奇是承受力最好的那個。”伴随着波瀾不驚的聲調,剛剛鎖好的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一道修長的身影閃了進來。奇犽一僵,翻了個大白眼,繼續滾床單去了。
克蕾雅看到一身利落打扮顯得青春洋溢的美少年伊爾迷,不覺眼前一亮,毫不吝啬地誇贊道:“伊爾迷,你穿這身簡直帥死了!”伊爾迷神色絲毫未變,内心卻不可抑制地産生了一種陌生的愉悅感,莫名不知從何而起。伊爾迷讨厭任何不在他控制之内的物、人、情緒,對于出現的超出掌控的東西,他慣常采用的手段就是端倪一現便抹殺。但此時,他發現他并不反感這種愉悅感。
當然,他仍然是面無表情的,就似沒聽到克蕾雅的話般開口說道:“晚上我要去參加一個晚會,你和我一起去。”不是詢問般的邀請,是理所當然的要求,不過,伊爾迷也有被理所當然拒絕的心理預期,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