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覺星被岑凡趕出了家門。
如果需要說得更加具體一些,那就是趕出大門,甚至不能夠按門鈴。
遲頌雅托着臉看着早已成家立業的寶貝兒子,隻見程覺星的臉上絲毫沒有被趕出家門的菜色,他坐在桌子前,安安心心地将桌上所有的飯菜橫掃而光。
遲頌雅低下頭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用食指敲了敲桌邊道:“現在可以說了嗎?你爸爸馬上就要下班回到家了。”
“說什麼?”程覺星問道。
“說什麼?!”遲頌雅看着兒子一臉無辜的模樣,一種被大米噎住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她繞過長桌走到程覺星的身邊,用手戳了戳他的腦袋,“說你為什麼會被趕出來?小凡他懷着孕,你不在家裡好好地陪着他,怎麼會被趕出來呢?”
“唔……我也不知道。”盡管程覺星今年已經25歲,但是在面對着自己的母親的時候,他仍舊像一個小孩子,在瞬間擺出一副受了大委屈,被全天下人誤解的模樣。
“你不要裝,等你爸爸回來之後,就不是我這樣的待遇了。”遲頌雅别過頭說道。
程覺星蔫蔫地說道:“好吧……”
“我隻是想将房子改造一下。”
“改造?”遲頌雅問出了與岑凡問過的一模一樣的問題,“你這是因為寶寶快要出生,所以想要改造一間房嗎?”
一周前。
“不是。”
程覺星一手拿着一份改造方案,另一隻手摟着身邊的岑凡,準備與他一起欣賞自己糾結了将近一個晚上的大作。
岑凡拿着改造方案翻看,他越往後翻,眉頭的川字就越深。
最後,他一臉鄙夷地看着程覺星。
如果表情能夠以文字的形式展現,那麼岑凡的臉上一定寫着幾個大字:
我為什麼會喜歡上這個家夥?
岑凡不明白,為什麼自從自己懷孕之後,他曾在網上見過的奇奇怪怪的“準父親”行為,比如漠不關心的、買了一大堆玩具和衣服的、激動地在房間裡亂竄的,甚至還有起了将近100個名字的……都沒有出現。
程覺星的作妖方式,為什麼如此的清晰脫俗?
他竟然想要拆房子。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家的裝修風格?”
岑凡并不是喜歡生氣的性格,他秉持着伴侶和諧溝通的相處之道,準備先打探一下自己的丈夫到底想要做什麼。
“當然沒有,你看我們家多麼好看!”
程覺星的求婚禮物就是這套自己參與設計的房子。
岑凡一家人都在海外生活,于是他便拜托程景岚請一位最好的園林設計師,将每一步都自己把握。蜿蜒的回廊旁是活眼泉水,春有桃杏夏有青松。等到了晚上,皎潔的月光灑在粼粼的泉水之上,就像李白詩篇中醇厚的清酒汩汩,陪月伴星,同坐一席。
整個院子包括主屋的設計都得到了長輩們的一緻好評,岑凡剛剛搬進這棟房子的時候,甚至坐在竹影中,看了好幾個晚上的月亮。
“那為什麼要改?甚至要改成這副模樣?”岑凡敲了敲方案上的圖片。
隻見上面一張醒目的黑塔狀建築物将整個頁面占據,就像将長發公主困住、和那隻紫龍住的黑塔一般。
不過說難聽一些,它其實隻是一根煙囪。
“你怎麼會想到弄出這麼一個醜東西?”岑凡不可思議地問道,“然後呢?我們該怎麼上下樓?”
“可以安裝一個電梯。”程覺星回答道。
岑凡無語地歎了口氣道:“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改造房子?”
程覺星就像要将什麼珍貴的寶藏告訴岑凡一般,一邊往岑凡的身邊靠,一邊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道:
“因為我們家有離家出走的基因,都是從二樓的窗戶跑的!”
程奕琛:不,我是乘坐飛機跑的。
岑凡:“……”
他深呼吸幾次,盡可能地使得自己保持平靜,然後擡起手按住正在自己的改造計劃的宏偉藍圖中,迷失自我的程覺星:
“覺星,你聽好……如果你真的将這個方案實施、不對,如果你敢在腦海中再一次浮現這張圖片,我就和你分房睡。”
分房睡?那絕對不可以!
程覺星立馬将手中的方案扔進了垃圾桶,他扯着岑凡的衣袖一邊喊着岑凡的名字,一邊想要抱着他尋求原諒。
岑凡本以為這件事到這裡便能夠告一段落,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程覺星僅僅消停了幾天,再一次開始動歪腦筋。
Omega在孕期容易嗜睡,這天岑凡睡醒将窗簾打開想要曬太陽,卻沒有想到,當窗簾被拉開的一瞬間,眼前是一片漆黑。
岑凡心裡感到懷疑,卻仍舊給了自己一個欺騙的安慰,他在卧室的門口停留了一段時間,才打開門走出去。
卻隻見所有的落地窗都被鎖了起來,甚至前面都蒙了一層感光黑布。中庭連接外院的折推門,也被牢牢地鎖死。
岑凡放棄了。
他用最平靜的語調,說出了這輩子對程覺星最狠的話:“趙管家,将程先生趕出去。”
隻見趙管家聽到這句話,臉上帶着一半驚訝,一半疑惑:“岑先生?”
“嗯。大門,那個走車的大門。”
岑凡甚至專門走到客廳的正中央,方便自己的胳膊能夠正好從敞開的别墅門中央對上大門。
于是在管家的汗顔與岑凡的白眼之中,程覺星先生被驅逐了。
“岑先生說,等您什麼時候恢複正常,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管家說完這句話,頓時一溜煙地跑進了别墅。
“臭小子,你有病啊?!”遲頌雅狠狠地戳了一下程覺星的腦袋,“你是屬哈士奇的嗎?還要拆家!”
“可這是真的,媽媽!”程覺星伸出手在遲頌雅的面前掰扯,“我爺爺,他是從法國跑回來的;我爸爸,他小時候離家出走;我,14歲的燦爛往事曆曆在目,我可不能夠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