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正因為曾經近距離接觸過美第奇的蟲，所以他自認比誰都更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

有些人需要成王，而有些人生來就是王。

佐伊脫下外套放進衣櫃裡。燈似乎壞了，無所謂，軍雌在夜中仍能視物。

窦然間，一把锃亮，淬着寒光的匕首出現在他的眼下，冰涼的鐵刃堅定地抵着他的脖頸，下面就是大動脈。

“！！！”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

是誰要殺他？短短一秒鐘的時間，佐伊腦中的思緒已走過千回百轉，他猜想出了無數個可能，而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當數普魯塔了。

他們擁有要殺他的理由，因為他是知道他們秘密的人。

“佐伊。”

然而，隐藏在黑暗中人影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一切猜想。

真相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做出預測的一個可能，是那個他内心中最深沉的恐懼。

來者是——菲爾米諾·美第奇，他的上任長官，一個應該死在無名處的孤魂。

佐伊的喉頭上下滑動，他感覺喉嚨裡一片幹澀，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額上不自覺冒出了冷汗。

他們之間完全沒有一絲老友重逢的喜悅。

“這麼吃驚？”菲爾米諾感受到手下人的心跳變化，發出一聲輕蔑的笑。

他撇眼看見了佐伊衣服上的職标。“上校？這就是能收買你背叛我的報酬嗎？”

真廉價啊~

佐伊在心裡想象出菲爾米諾未說出的心聲。

佐伊握緊拳頭。他能懂什麼……

佐伊心下一怒，冒着被劃破大動脈的風險掙脫菲爾米諾的制約。

沒成想，他竟然真的從被掣肘的困境中掙脫出來，刀鋒隻在他的脖頸上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血痕。

他與菲爾米諾面對面而立，對方歪着頭，漫不經心地單手抛着匕首。

佐伊在菲爾米諾身邊做了三年副官，哪能不清楚剛才的真實狀況。他方才能掙脫不是因為他變強了，又或者菲爾米諾變弱了，而是因為菲爾米諾他允許。

他還不想那麼快殺了他。

“值得嗎？”菲爾米諾說。

他的問法和語氣并非像是遭遇背叛後的難以置信與傷心，更像是純粹的好奇。而佐伊又擅自在其中增添了一層嘲諷的理解。

菲爾米諾就是自大與傲慢的化身。

“當然值得。”佐伊反擊道。

可他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麼難看。

“你怎麼可能懂？你不争不搶，一切也都會是你的，于是你的腦子裡隻有那屍骸遍野，惡心的異形蟲戰場，你無所謂暴死在那裡，可不是所有蟲都是你！我不可能陪你去玩命的。”佐伊怒吼道。

對于這份确實是事實指責，菲爾米諾不置一詞。

佐伊有野心，可菲爾米諾眼裡隻有自己。

菲爾米諾出生在最高戰士的家庭，生來就到達了衆修道者都渴望到達的頂峰，所以他能如神明般俯視衆生，無論是布滿泥濘的街頭亂巷還是崇高輝煌的青雲之地于他而言都沒有任何分别，因為他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想在哪停留就可以在哪停留。

他不懂普通人的心酸，不懂他們這種無權無勢的人為了獲得權利要付出多少代價。

菲爾米諾确實不懂，他也從沒想要去懂。

他想不明白的是，若是佐伊嫌跟着他沒有未來與前途，他申請調崗便是，何苦一直忍受着。

佐伊看着菲爾米諾一臉平淡的面無表情。

又來了……又是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佐伊咬緊後槽牙，一股腦地将這幾天積攢的怒氣全部算在了菲爾米諾頭上。

“我勸過你，但選擇無視的蟲是你。所以你怪不了我，都是你逼我的。”佐伊說。

這就有些強詞奪理了。菲爾米諾笑着搖頭，諷刺道：“真軟弱啊，佐伊。”

他沒有直接殺掉他而願意給他死前最後一點說話的時間，不是為了聽到一個忏悔，又或者一個解釋。

佐伊背叛的動機到底是什麼他根本不在乎，因為這都不會改變他已經背叛的事實，也不會改變他的想法。

背叛之人必須付出背叛的代價。可這人，現在卻連承認自己所作所為的勇氣都沒有。

菲爾米諾過去對自己的這位副官從沒有任何評價，不管是贊美還是貶低。

其實他認為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有副官，用着佐伊不過是因為那是兄長為他安排的。

但現在，他有了。

“來吧，拿出你要殺我時的魄力。”菲爾米諾把匕首插回刀鞘，扔向佐伊。

不念任何舊情，沒有任何一絲回旋的餘地，處決即将開始。

“或許你想通過蟲化引起動靜救你一命，但我提醒你，别想。”

佐伊近身跟在菲爾米諾身邊那麼久，當然最能判斷出他們兩之間的實力差距。

菲爾米諾要殺他，一秒鐘都不用。更何況現在的菲爾米諾還是全盛狀态下的他。

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佐伊垂眸，在心裡确定了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可再擡頭時，佐伊的眼神卻變得堅毅。他也是一個有自尊的雌蟲。

他不會求饒，因為他知道這對菲爾米諾無用。

在日常生活裡菲爾米諾就難掩傲慢，在面對敵人時他更是一個暴君。

佐伊拔出匕首，擺出軍中格鬥的姿态。

菲爾米諾赤手空拳，用手示意，來。

基礎格鬥雖然在蟲族現有的所有戰鬥模式中屬于最低檔，但這卻是所有蟲都需要掌握的，因為這是所有戰鬥的基石。

其實通過基礎格鬥決定生死，菲爾米諾已經放水了，因為倘若選擇在蟲化模式下戰鬥，他們之間的差距隻會更大。

鋒利的刀尖略過菲爾米諾眼球的上方，菲爾米諾在轉身之際擡腿将佐伊踢到在地。

佐伊感覺自己的背部似乎遭受了千噸重力，他忍痛迅速起身，在途中朝菲爾米諾小腿刺去。

被躲過了。

如此一來一回地過招了三個回合後，菲爾米諾鉗住了佐伊的手從背後環抱住了他，令他成一副自刎之勢。

不過才短短幾個回合的搏鬥，佐伊已經氣喘籲籲，而菲爾米諾仍然氣定神閑。

三回合……比他之前訓練時能能菲爾米諾手下堅持的最短時間還短。佐伊絕望地閉上眼睛。

菲爾米諾·美第奇，第三軍的少統領，哪怕他性格再惡劣，願意為其赴湯蹈火，鞍前馬後的人都還有很多。他是上天的寵兒，集所有氣運于一身，就連精神力突破血線那樣必死的危機都能幸運地度過。

“如果沒有他……”結局會不一樣嗎。

然而這後半句話，佐伊并沒有能說得出口，因為他已經被身後之人利落幹脆地抹了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