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門外有人拍門:“開門,菲爾。”
他愣了愣,是主人的聲音。
主人回來了?怎麼可能?主人已經抛棄了他,一定是他聽錯了。
他拼命地搖頭,拿頭撞牆,想把冒牌的主人趕出腦海,可門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開門菲爾,聽話。”
居然真的是主人。他停了下來。
主人居然回來了。
失而複得的喜悅迅速占據了情緒的高地,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門,一把抱住了主人。他說:“主人。”
強烈情緒的交換讓菲爾米諾有一瞬間的清醒。主人?這是什麼稱呼?
可來不及細想了。因為他終于……終于看清了這個人的臉。
“讓我看看,很難受嗎?”
遺落在記憶樓閣外的雄蟲捧起他的臉,滿眼寫滿了擔憂。
雖然沒有記憶,但菲爾米諾知道,那個他一直在尋找的人合該就是長這副樣子的,在這一瞬間他理解了所謂前世今生。
時間仿佛被切斷了一小段,還處于震驚中的他感覺後頸一麻,靈魂顫栗的感覺從那一點迅速蔓延至全身。
所有雌蟲生來都明白這是什麼,因為其寫在基因圖譜裡。
是臨時标記!!!
菲爾米諾猛的從夢中驚醒,一把摸向後頸。
那靈魂顫栗的感覺仿佛跟着他從夢境來到了現實,後頸的那塊軟肉還有些微微發硬。
他有主人了……
被觸碰的臨時标記告訴他這個事實。
可……是什麼時候發生的?為什麼他現在才注意到?
他想也沒想,直接撥通黒密奇的通訊。
黒密奇沒想到菲爾米諾會在這個時候打來通訊。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菲爾米諾便厲聲問道:“他是誰?”
……
黒密奇愣了愣,很快便意識到菲爾米諾指的是誰,“你想起來了?”
“沒有,但夢到了。”菲爾米諾感覺自己還處在一個強烈夢境的暈眩當中,他頭痛的扶額:“為什麼你們都不告訴我。”
面對這份指責,雖然對方是他們的少統領,可黒密奇并不打算完全背上這口黑鍋,揶揄道:“我還以為你不想知道,畢竟選擇遺忘的蟲是你。”
菲爾米諾被噎得沒聲了。
影像另一端的黒密奇敏銳的注意到菲爾米諾額上全是細汗,可他本人似乎根本沒有察覺。“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菲爾米諾這才注意到自己熱極了。
從生理覺醒到現在經曆過幾十次,這種熟悉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他應該再清楚不過……他*情了。
“我馬上讓伯克利給你送藥。”黒密奇焦急地說。
菲爾米諾呼出熱氣,*尾期來勢洶洶,是因為夢的誘發嗎?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一團漿糊。
這是一場異常猛烈的*尾期,就連寄宿在光腦上的菲瑪都開始發出警告:“警告,警告,空氣中信息素濃度超标,您的腺體正在失控。”
尋常的舒緩劑對菲爾米諾沒用,以往的每一次生理期,菲爾米諾都是硬抗過去。
自生理覺醒到現在,他獨自忍受了幾十次生理期,可沒有哪一次,配談得上失控。
原本身處飛船駕駛室的伯克利很快就把藥送過來了。
一走進房間,就連閱曆豐富的伯克利都忍不住吃驚,這種程度的信息素濃度,真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出來的。
“打兩支吧。”黒密奇說。
伯克利帶過來的藥自然是亞懷特之前給菲爾準備的濃縮液,不過已經被黒密奇處理成正規的舒緩劑。
注射舒緩劑的方式所有軍雌都在熟悉不過了,就是朝後頸的腺體注射。他們現在手上總共就隻有三隻信息素屬于亞懷特的舒緩劑,這一下就要用掉兩支嗎?伯克利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菲爾米諾現在已經蜷縮在了床上。
這種時候的雌蟲會抗拒所有人的靠近,除了那個他們認定的雄蟲。
伯克利沒注意到這一點,被幾乎已經快要失去理智的菲爾米諾反手一拍,他手上的舒緩劑被拍落在地上,玻璃管碎了一地。
這支舒緩劑已經廢了。
菲爾米諾哪怕就是這種狀态下,伯克利也難以靠一個人治住他,更何況他還要肩負注射舒緩劑的職責。
所幸黒密奇習慣做萬全的準備。他果斷決策道:“之前放藥的箱子裡有一件封在密封袋裡的衣服,快去拿過來給他!”
這件衣服是他之前讓裡科在亞懷特離開後偷來的襯衣。雖然他知道偷這個行為不太好,但他事後也要讓裡科為亞懷特送上了十件新襯衣,雖然亞懷特到頭來隻要了一件。
被密封保存的襯衣上還殘留着亞懷特的氣味,能稍微安撫正處在*尾期的菲爾米諾。
伯克利将衣服拿來,在進到房間内才将密封袋拆開。已經不知身處何處的菲爾米諾敏銳地嗅到了空氣中多了一股微弱的氣味。
是主人的氣味!
他迅速起身,像是一頭護食的猛獸一把将衣服奪過,而後将臉埋進衣服裡。
“快趁現在!快!”黑米奇說。
這次伯克利不敢再大意。趁菲爾米諾沒注意一把将舒緩劑紮進了他後頸腺體。
在舒緩劑推入的那一刻,菲爾米諾的身體迅速軟倒了。
他的眼球上翻,身體處于巨大的*潮餘韻裡。
蟲神重新眷顧了他。
還需要再來一支,伯克利不敢停下。直到第二針舒緩劑打進了腺體,伯克利才終于舒了一口氣。
生理期最猛烈的情愫被安撫了。菲爾米諾像一攤爛泥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的臉埋在枕頭裡,臉和枕頭中間夾着那件雄蟲的衣服。
伯克利貼心地從房間裡退了出去,留菲爾米諾一個人獨處。就連通訊另一端的黒密奇也不再出聲。
如果不曾品嘗過,菲爾米諾都認為自己對那個“素未謀面”的雄蟲是保有理智的。不管是在經曆第一次夢境後,還是第三次夢境後。
他在過去本能的抗拒一切接近自己,除了貝西外雄蟲。
可這條不變的原則,在接觸到雄蟲信息素的那刻迅速土崩瓦解,化為了塵埃。
如果說在此之前的空虛是虛無缥缈的,那現在的空虛就有了具體的形狀。
前者令他煩躁,後者令他悲涼。
他失去一個人,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了這點。
原來直到現在他才能切身理解失去雄父後的雌父究竟日日在經曆何種痛苦。
竟是這般生死不如。
他從未如此渴望,渴望得到一個人。也從未如此絕望,絕望自己現在手裡僅有的那個雄蟲的東西就隻有這一件衣服。
不知過了多久。
菲爾米諾終于從過山車般上下交替的滿足感和失落感的情緒中緩過來了。
黑密奇聽到菲爾米諾的聲音從枕頭裡悶悶地傳來。
“幫我恢複記憶。”
似不容有失的命令,又似哭過之後的懇求。
“我要見他。”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