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冷飲店裡。
“要一杯冰咖啡,一杯紅茶。謝謝。”亞懷特把菜單還給服務員。
亞懷特和菲爾米諾面對面而坐。自上一次分别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多天,對世界而言這不是一個很長的日子,但對他們而言卻好像過了很久。
菲爾米諾看着亞懷特,盡力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至于顯得太過赤裸*欲,他的身心皆已思念成疾。
亞懷特也在看着菲爾米諾,與身着休閑的自己不同,菲爾米諾打扮的非常正式,仿佛要去參加什麼精英談判。
菲爾米諾率先打破沉默。“主人。”
亞懷特愣了愣,說:“你都想起來了?”
菲爾米諾點頭:“是,我都想起來了。”
竟都想起來了……
亞懷特保持沉默。
不是他在裝高冷,他隻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有點不知所措。
他剛剛才決定要去找到那個擾他心神的小貓,可下一秒罪魁禍首就主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還帶着一臉讨好的歉意。
他心裡五味雜事,一時無法分清是久别重逢的喜悅多一些還是被抛下的怒氣多一些。其實他心裡清楚,與對方無關,他更生氣的是自己。
菲爾米諾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因為他在讓渡自己的主動權。雌蟲太過強勢會讓雄蟲沒有安全感,貴族的雌君教育從小就教了他們這一點。
“你的事情都辦完了嗎?”亞懷特眼神遊移。
“是,已經暫時辦完了。”菲爾米諾說。他在心裡暗道不妙,亞懷特似乎比他預想中的還要生氣,他現在都不肯看他。
亞懷特又不說話了。
他知道自己此時可以說些諸如“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身體還好嗎?”這樣尋常的社交用語來緩解尴尬。
但如果坐在對面的人是菲爾,說這種話才會顯得尴尬。他們之間從來不是這樣相處的。
然而,菲爾米諾并不清楚亞懷特在想什麼。亞懷特再一次沉默的态度他慌了神,已經到了連話都不想和他多說的地步了嗎?
他立馬謙卑道:“您在生我的氣是應該的,我不敢奢求您的原諒,但隻求您願意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看到菲爾米諾突然變得愁雲慘淡的臉,亞懷特知道他應該想錯了自己的心思,作出解釋:“你誤會了,我沒有在生氣。”
雖然嘴上在安撫着,但其實心不在焉。他想:“如果是菲爾的話,這時應該已經一臉馬上要哭地表情抱過來了吧……”
然而桌子對面的菲爾米諾依舊坐得一身端正,道歉時恭敬的語氣挑不出來一絲錯誤,就像是從小就受到訓練,該怎麼做一個端莊大方的雌君。
不是說不好,隻是假的很……
可……這就是菲爾米諾原本的樣子啊。亞懷特心想,菲爾米諾作為菲爾生活的記憶不過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兩段記憶融合後,才一個多月大的菲爾怎麼可能能影響到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主人格。
主人又走神了……菲爾米諾眼神暗了暗,握緊藏在桌子底下忍不住顫抖的手。
從來不知道退縮兩個字怎麼寫的第三軍少統領居然産生了一絲慌亂的情緒。事情竟朝着最糟糕的情況發展了。
他該怎麼辦?他無法想象如果得不到亞懷特的日子。
服務員把飲料送了過來:“您的冰咖啡,紅茶,請慢用。”
“謝謝。”亞懷特接過飲料,把紅茶杯推到菲爾米諾面前。
菲爾米諾說:“謝謝主人。”
服務員還沒走,聽到這個奇怪的稱呼明顯愣了愣。亞懷特第一次産生了私人*癖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尴尬情緒,握拳抵在唇上,掩飾尴尬。
在服務員走後,亞懷特說:“以後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那個稱呼就不用再說了。”
其實這樣也好,亞懷特心想。菲爾米諾畢竟是軍中将領,手下軍雌衆多,再在外面稱呼他為主人,實在是怪掉長官面子的。
菲爾米諾幾欲心死,幾乎已經确定了亞懷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聯系的猜測。
亞懷特沒話找話:“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是黒密奇告訴我的。在主…您離開後,他有派蟲跟在您的身邊。”菲爾米諾意識到不妥,立馬解釋道:“安排蟲在您身邊是為了保護您,如果您不喜歡,我立馬讓他們離開。”
雖然貴族雄蟲被明裡暗裡保護監視已是衆人默認的常态,但大家都不會放上台面上明說。
亞懷特擺手:“是我傻了,沒關系,我早就知道有蟲跟着我的事。”
在系統的幫助下,他很容易就能知道跟着自己的人是誰。有時候輪班的人甚至換成了裡科。明明都認識,可這小子卻連招呼都不來跟他打一個。
“沒有蟲要殺我吧?”亞懷特玩笑道。
怎麼會,就是有……菲爾米諾正要說話。可身旁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打斷了他。
“亞懷特同學,太好了你在這。布伊斯維奇老師課後沒有為難你吧?”
來人是托比安。課後他一直在擔心着亞懷特,可亞懷特卻一直沒回他通訊軟件上的消息。
“我沒事,托比安。”亞懷特擡頭看去,笑問:“你為什麼認為老師會為難我呢?”
見不小心露餡了,托比安隻好坦白道:“因為…好吧,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來蹭課的…這一點隻要查一下上課的班級和學生的名字就能發現。”
因為亞懷特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專業,所以在第一次一起上課後托比安就去查了一下,結果卻發現老師的考勤表裡根本沒有亞懷特·加西亞這個名字。
再次被發現蹭課身份的亞懷特也不尴尬,他今天失的算已經夠多了。玩笑道:“看來下次我要提前安排個以假亂真的名字了。”
坐在一旁看着主人與其他雌蟲有說有笑的菲爾米諾心中酸澀無比,他擡眼打量這個稚嫩的雌蟲,心中充滿蔑視,可更深層的……還有一絲難言的嫉妒。
或許是菲爾米諾一時沒克制好自己的目光,托比安感受到了身側一道淩冽的視線,他這才注意到亞懷特原來在和朋友說話。
“抱歉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實在不好意思。”
托比安彎腰朝亞懷特的朋友道歉,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對方的眼神看得他心裡毛毛的,就好像……好像他想殺了他。
他打了一個冷顫,連忙對亞懷特說道:“那我就先走了。亞懷特同學,下堂課見。”
亞懷特點頭。并不知道剛剛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有托比安這麼一打岔,亞懷特感覺自己突然見到菲爾米諾後變得混沌的腦子清醒多了。
菲爾已經恢複記憶,變成了菲爾米諾的一段過去,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自己不是也已經決定真正直面變為蟲族的新生活了嗎,還緬懷那麼多過去的事幹嘛。所有人都得往前走。
亞懷特喝光手裡的咖啡。問道:“你今晚打算睡哪?回第三軍嗎?還是去薄荷園?”
這是要送客的意思……菲爾米諾低頭斂眸。
他本來來這的目的就是找主人回去的,可主人這話的意思是…不打算和自己走嗎?
也對,主人現在還在生他的氣,當然不會跟他走,他在想什麼……
其實,這是一個由不同文化差異導緻的微妙誤會。一段蟲族婚姻裡誰嫁誰娶由權利鬥争決定。
一個無權無勢的雄蟲若是有一個有權有勢的雌君,哪怕他日後要三妻四妾,他也是入贅的那個。
美第奇家族自古以來就在權力金字塔的頂端。他們的雌蟲向來隻娶雄蟲。
而初始屬性設定為人類男性的亞懷特……在沒被提醒的情況下,還是會下意識地認為自己是帶媳婦回家的那個。
二人想法異曲同工,就看誰最先發現這點了。
亞懷特看着菲爾米諾因為低頭而露出來的發旋。眼前的畫面有一順變成了老舊的膠片,他鬼使神差道:“還是說…你想去我家?”
菲爾米諾立馬驚喜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