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澈參與了Echoboy解散前最後一張專輯主打歌的編舞,舞蹈老師不在的時候,他負責帶領團隊練習。
“1、2、3、4,延伸——走位!”他一邊在自己的位置上跳,一邊打着拍子把握整體節奏,“2、2、3、4,wave!柏顔到C位!”
Kpop風格的音樂,九個少年對着大鏡子揮汗如雨。
“雙數line到左!卡音效!”展澈跑到左側,打個pop(1),“單數line到右……perfect timing!後排上……”
“跳不動了!”VV喊了一嗓子,從隊伍裡出來,就地坐下。
音樂還在繼續,大夥齊齊看向他。
“怎麼了?”展澈關心。
“你們跳,我歇會兒。”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你都歇了,我們還跳個啥啊。”
隊伍就這麼散了,聊天的聊天,玩手機的玩手機,展澈看着他們散漫的樣子:“再練一會兒吧,才跳半個多小時。”
老六嬉皮笑臉:“我們普通人體力極限了。”
老八幫腔:“就是,哪能跟世界冠軍比啊。”
一個二十歲正常男性的運動量絕對不止半個小時,展澈還想說什麼,王柏顔站到他前頭:“你們差不多得了,展澈熬夜給你們排隊型,一點點給你們摳細節,他自己不用跳嗎,他沒喊累你們倒叫上苦了!”
該說不說,他這個隊長當的是那麼回事,大夥耷拉着腦袋,不說話。
“都起來,”王柏顔拍着巴掌,“再合兩遍!”
VV老大不願意,這時工作人員推開門:“展澈,來一下。”
我?展澈指着自己的鼻子。
工作人員着急:“快點!”
展澈跟她出去,聽到身後隊員們歡呼:“太好了不用跳了……”
工作人員領他下樓,到員工休息室,一身海軍布雷澤的吳在也坐在裡頭,翹着二郎腿,指尖撚着一隻細煙。
“吳總?”展澈驚訝。
吳在也把煙熄滅:“路過附近,過來看看你。”
換做别人一定是受寵若驚的,展澈卻有所保留,或許是這個人說忽地笑的那些話,讓他懷疑他的目的。
“坐,”吳在也指着手邊的椅子,“怎麼流這麼多汗?”
“剛在練舞。”展澈忙擦拭脖頸的汗水。
“我看了你為舞而生的兩個舞台,”吳在也從鼻尖噴出最後一縷白煙,“孤獨與華麗,自娛與他娛,那首詩怎麼說來着,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盛宴過後淚流滿面。”
展澈不喜歡舌燦蓮花的人,顯得矯揉造作。
“可惜了,”吳在也歪着頭瞧他,“這種水平的舞台,不應該隻有兩個。”
展澈聽得懂他的暗示,但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什麼。
接着,吳在也話鋒一轉:“你歌唱得怎麼樣?”
展澈愣了兩秒:“還……可以。”
有那麼一瞬,吳在也露出捕獵般的神情:“有沒有想過出唱片?”
展澈瞪大了眼睛。
“即使是舞蹈冠軍,也不能隻跳舞吧,”吳在也拍了拍落在腿上的煙灰,“舞者的壽命才幾年,你得早作打算。”
撒野的臉一閃而過,他說:跑下去,别停,把世界甩在身後,别讓世界甩下你。
眼角滿是細紋的美女姐姐,抱着把杆感慨:四十多歲擠舞者這條窄道,難啊……
吳在也讀着展澈的表情,知道戳中了他的痛點:“你還不了解内娛,這個池子淺得很,能吃肉的隻有演員,往下降一檔,歌手或許還有湯喝,至于舞者……”
展澈盯着他。
吳在也判死刑:“沒有機會。”
展澈的喉結滾動。
“Echoboy是個限定團,年初就解散,”吳在也繼續說着誅心的話,“你現在跟着團,有舞台有曝光有熱度,沒了團呢,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外國人,你的資源,或者說你最基本的工作機會,從哪來?”
展澈感到了恐懼。
吳在也最後問:“回夏威夷,你甘心嗎?”
換言之,做過明星、從極近處見過光的人,還能過回普通人的生活嗎?
吳在也還有個活動要參加,不能久待,展澈加了他微信,送他到門口,正碰上下樓拿快遞的VV,吳在也仿佛沒看到他,隻對展澈說:“無論舞者還是愛豆,都是娛樂圈的最底層。”
言下之意,是時候考慮轉型了。
展澈上樓的腳步變得沉重,他不是沒想過這些,隻是在吳在也指出來之前,似乎一切都還好,日子被無休止的排練和工作塞滿,根本來不及思考。
推開練習室的門,聚在一起的隊員們停下竊竊私語,各自散開。
展澈意識到什麼,看向VV。
“别看我啊展哥,我可怕你。”VV笑着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的樣子。
“展哥帶帶我們呗。”老八有點挖苦的意思。
“你算老幾,”老九冷笑,“你是世界冠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