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的臉漲得發紫:“裝他媽什麼善男信女!你女朋友煙瘾比我都……”
老三一拳飛過去,嘭地一響,沒打着老九,掄到了展澈下巴上。他腳底下一滑,整個人栽出去,腦袋撞在墊子旁的折疊椅上。
所有人都懵了,看着展澈自己爬起來,右手捂着額頭,手掌下全是血。
“卧槽……”
“愣着幹什麼!”王柏顔急了,一邊給黎姐發語音一邊扒着展澈的手看傷口,“誰有大創可貼,快點!先把血止住!”
一群人手忙腳亂圍上去,展澈傷在左邊額角,貼着發際線,一道五六厘米長的口子,不深,王柏顔幫着處理了一下,黎姐叫車把他送回别墅。
不是什麼大傷,但和網上的黑稿、團隊裡緊繃的氣氛一樣,讓人骨鲠在喉。孤零零躺在卧室床上,展澈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沖動,想不顧一切大吼大叫,想把眼前的世界全砸碎,想就這麼睡過去不再醒來……
微信視頻的鈴聲響,是那個暗紅色的頭像,他濕着眼睛挂斷。
沒幾秒,鈴聲又響,這次是語音通話,他接起來:“姐……”
有些沙啞的、唔哝的嗓音,忽地笑的心一下子揪緊:“你沒事吧?”
“沒事啊,”展澈調整語氣,“我能有什麼事。”
“代拍在賣你提前下班的圖,我看你狀态不太好。”
展澈是老六老八陪着上的車,圍巾口罩遮着臉,帽兜把傷口蓋得嚴嚴實實,“……被你發現了。”
忽地笑挂斷語音,視頻重新打過來,展澈遲疑着接通。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對着屏幕笑。
額角的大創可貼邊緣被血浸透,皺皺巴巴壓着眉毛,顯得這個笑歪歪扭扭的。半晌,忽地笑隻說了一句話:“下樓,我的車到了。”
車這時候到,說明她一察覺展澈狀态不對就派了車過來,又等了一陣才打電話。這種女性特有的細緻和關心是展澈來中國後沒體會過的,心裡最柔軟的那部分被觸動,他舍不得拒絕。
來的是一輛豐田阿爾法,司機是個撲克臉大叔,做事很周到,車開得也穩,展澈敷着冰塊迷迷糊糊快睡過去的時候,忽地笑在東山墅的家到了。
碧水倒映着翠柏,剛下過薄薄一層新雪,樹梢零星幾點銀白,在這鬧市間難得一見的美景中,她裹着一條羊毛披肩出來接他。
“姐……”展澈說不清此時的感受,像個渴望愛人擁抱的傻小子,又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胸口什麼地方癢癢的,手足無措。
“快進來,”忽地笑拉着他,“冷。”
展澈跟她往裡走,有點頭重腳輕,不知道是傷口發炎了,還是眼前的一切過于堂皇,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在一張高腳椅上坐下。
“怎麼弄的?”忽地笑拎來一隻藥箱,半長發松松紮着,撥到肩膀一側,略低下頭,幾縷碎發垂落,搔着她的臉頰。
也搔着展澈的心,他直直看着她,仿佛和她是第一次見。
“你那什麼表情,”忽地笑打開藥箱,“怕我把你給治死?”
“沒、沒有……”展澈鬧了個大紅臉。
“放心吧,我幹過兩年助理,跟組的時候各種傷都處理過。”
她站到展澈身邊,帶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托起他的下巴,輕輕揭開那片血污的創可貼:“什麼東西劃的?”
“摔了一跤,撞到折疊椅上了。”
“先消下毒,”她的指尖劃過他的鬓角,“有點疼。”
說着,冰涼的酒精落到皮肉上,帶起一陣尖銳的痛感,“還好,不深,”邊說,她吹了吹那道粉紅色的傷口,“位置也不明顯。”
展澈放在腿上的手捏緊了,身體不自覺繃直,酥麻的涼意混雜着疼痛,怪異地攪動他的神經。
“那麼疼嗎?”
與其說疼,不如說癢,被吹拂的傷口、被貼近的耳廓、被輕觸的皮膚,都癢。
心神一時間無處安放,忽地笑的氣息變得如此鮮明,手邊就是她的腰,竟然那麼細,稍一擡手就能握住……
狠狠咽了口唾沫,展澈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上次那個問題,”忽地笑給他敷上紗布,用醫用膠帶粘好,“你還沒回答我。”
展澈愣了愣:“什麼?”
忽地笑推開藥箱,靠在他面前:“願不願意來我這兒?”
展澈盯着她的眼睛,想從裡頭分辨出什麼,他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還願意簽自己:“照片的事,鬧得有點大……”
“我不在乎。”
她不在乎,一瞬間,什麼無形的力量湧進身體,将之前的陰霾頹喪一掃而空,“現在簽我……隻會給你添麻煩。”
忽地笑揚着頭,有些張狂的樣子:“我要的就是你,方便還是麻煩,無所謂。”
這種時候,展澈有她這句話就夠了,他想要的從不是什麼開了挂的運氣,他隻想要信任、鼓勵,和一點點愛。
他還是搖了頭:“我不要你給我收拾爛攤子。”
他清楚,自己對忽地笑的感情變了,不想隻把她當成一個優秀的前輩、一個可靠的老闆,他想要平視她,和她并肩面對洶湧的未來。
(1)dance break:舞蹈中的華彩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