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是什麼?”
“體。”
“慶。”
“嚴。”
“興。”
……
随着鄭遜一個個指過去,他看着徐煜璟的眼神一時異彩連連,他可以确定這小子開始讀書的時候确實不認識這些字。
畢竟,他在領讀的時候,也悄悄觀察着徐煜璟的神态,前兩遍的時候,徐煜璟有時候都跟不上他翻頁的速度,連字與音都沒有對準,那樣的情态是做不了假的。
“石頭,你說你是第幾遍将這些都識得的?”
徐煜璟想了想,還是沒有隐瞞:
“第三遍吧。”
古人講究天地君親師,老師欣賞自己,這才收自己為弟子,自己隐瞞太多,于師徒感情無益。
畢竟,撒一個謊,之後可是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倒不如坦坦蕩蕩,讓老師看到自己的價值。
最好,能早點把老師掏空!
徐煜璟說的很平靜,而方才還一臉淡定的鄭遜這會兒鎮定的面孔直接裂開,他霍的一下站了起來,聲音幾乎破音:
“你說什麼?!”
徐煜璟也随即起身,恭謹的回答道:
“老師,您讀第三遍的時候,我便已經可以識得這本《千字文》上的文字了。”
“天才!天才!不!這已經不是天才!石頭,你是當世奇才啊!
過目不忘尚且隻是對文字記憶,而你……我若是沒有猜錯,你是跟着我所讀之字,對應而來,可是?”
徐煜璟點了點頭,五年時間,雖不足以讓他忘記曾經的簡體字,可如今陡然拾起,還是并不熟悉的繁體字,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着實奇妙。
不過,他再世為人,也占了便宜,擔下老師這句當世奇才實在是有些厚臉皮了。
鄭遜看着徐煜璟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麼當世奇珍,但他還是用盡了所有的自控力,将滿腔的激動壓了下去,吐出一口氣:
“石頭,你雖天資聰穎,可是卻比之旁人少了時間呐。我有一友人,他座下弟子為寒州三才之首,名諱:蘇望。
此子三歲識千字,五歲能作詩,不過十歲已經成功過了童生試,成了秀才啊。”
鄭遜感歎的說着,言下之意,你還得練。
而徐煜璟聞言也不由得一愣,沒想到古人也卷的這麼厲害,他立刻重重的點了點頭:
“學生明白了,老師,可還要繼續讀?”
鄭遜見徐煜璟毫不氣餒,心中滿意,他撫了撫須:
“如今時候尚早,你既識得了這些字,便開始學會寫它們。這裡是我昨夜所書,你且照着臨摹便是。”
“老師,我今日……未帶紙筆。”
徐煜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鄭遜卻笑呵呵的拍了拍徐煜璟的肩膀:
“在老師這裡,哪裡需要你帶紙筆了?此中筆墨紙硯,你随意取用!”
徐煜璟沒動,鄭遜皺眉道:
“石頭,你可以開始寫了。”
“老師,學生……還不會用。”
在小石村長了五年的徐煜璟,自是不會用的。
鄭遜這才恍然,口中忍不住嘟囔着:
“你這孩子,說話做事比一些大人都有條理,我倒是忘了教授你這些基本的東西。”
随後,鄭遜手把手的給徐煜璟示範了如何研墨,最後也捏着他的小手,一筆一劃的寫下一行行墨字。
等鄭遜見徐煜璟的動作已經有了幾分模樣,這才讓他自己動筆:
“大膽寫,不要怕浪費紙墨。”
之後,怕徐煜璟緊張,鄭遜起身走了出去。
徐煜璟這會兒也無瑕顧及其他,用慣了硬筆頭,這軟塌塌的毛筆着實有些難以控制。
再加上徐煜璟的手小,力氣也小,總是不自覺的帶出幾滴墨汁,這讓徐煜璟挫敗不已。
不過,徐煜璟并不是輕易言棄的性子,寫了一陣後,便揉了揉手腕,繼續寫。
鄭遜從窗外看到小童因為留下墨痕,苦惱歎氣的模樣,眼中不由得劃過一抹笑意。
按理,那字帖本是應當在過一兩個月才會給他的,隻是今日一番考驗之下,徐煜璟實在是給了鄭遜大大的驚喜。
鄭遜一時沒有控制住情緒,為了讓徐煜璟不會太過自滿,隻好提高了難度。
但即使如此,徐煜璟卻依舊不驕不躁,迎難而上,如此品性,鄭遜心裡别提多高興了。
原本隻是見獵心喜,這下子是真的撿到寶了!
徐煜璟這一寫,便是一個時辰。而他的字也從前面的墨汁堆積,字不成字,到如今筆畫稍簡單些的字已經有了輪廓。
這會兒已經到了用午飯的時候,徐煜璟皺眉看着自己的字,抿唇不語。
這字醜的跟黑曆史似的,他一點兒也不想承認這是自己的字!
不過,這會兒徐煜璟明顯感覺到體力耗盡,也不敢耽擱,踮起腳在一旁的銅盆裡洗了手,拿出了豆渣餅子小口的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用手指在桌子上畫着筆畫。
而鄭遜進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