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兒,小螳螂就感到遺憾:“迷榖樹妖很懂幻術,很少露出真正的本體,她樹體的汁液味道應該很美妙。當初她答應我,要是我能找到她的本體就讓我啃她一口。”
何清不自覺被帶歪話題,試圖從小螳螂口中得知更多迷榖樹相關的知識:“想在群山之中找到一棵樹的本體可不容易,迷榖樹又擅長迷惑。可是以迷榖樹妖的修為,就算是蘇微也可能根本逼不出她的本體吧。”
根據記載,迷榖樹妖起碼存在上萬年,僅有的幾次和人修比鬥也是輕易獲勝。按照人修的境界劃分,迷榖樹妖起碼是渡劫期修為,而且是數千年經曆的渡劫期。
說不定她早就有了飛升的仙人境實力,隻是樹妖本性戀故土,壓制修為不肯離去。
“這倒也是的,”小螳螂點點頭,根本沒考慮過迷榖樹妖打不過蘇微的情況,“就算是我娘和樹妖吵架,最後也隻是在樹上多刮幾個坑而已。”
小螳螂結了客棧銀錢後,在掌櫃的熱情建議下買下了客棧的自走車代步。出發前,小螳螂指使何清抱着雪鸮駕駛,自個兒獨自一妖舒舒服服窩在車廂内休息。
“你不是說妖不需要睡覺休息麼?”何清小聲抱怨兩句,而後在一雙複眼的瞪視下,自覺坐在前頭給自走車輸入靈氣控制方向,順便一心二用看顧紮翅亂跑的雪鸮。
唉,和慣會裝聾作啞的妖修分辯公平二字是無用的。
不管何清心中腹诽無數,小螳螂摩挲着胸前挂着的玉葉片子心下多少有些想起招搖山的好處。
老齒華不是一個特别細心周到的母親,她自己日子過的簡單,帶孩子也粗糙。反倒是迷榖樹妖活得久,更懂得和孩子交流,也縱容小螳螂許多小脾氣。
兩妖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硬是帶着小螳螂過了三百年日子。即便是現在,老齒華飛升、小螳螂離家,樹妖依然在收拾家門口的爛攤子。
“當啷!”
南州山多,官道常有養護不到位的,不多時自走車就駛上颠簸路段。小螳螂難得的傷感被震動的車打散,不得不從車裡飛到何清面前質問:“我看你最近經脈靈氣湧動,應當是突破在即,何不找個安靜地方坐下,早早突破至元嬰期。”
何清正跟随車身抖動不休:“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坐車一點兒都不舒服。”小螳螂煩躁得左右飛,又說不出自己到底是為什麼不高興,指着雪鸮說道:“我和她都是會飛的。你要是有元嬰期,就算不借助法器,也可以直接飛回合歡宗了。”
說到氣頭上,小螳螂開始胡亂遷怒:“那個掌櫃的還說自走車很舒坦的,竟然敢騙我,哪天我去吃了他算了。”
何清被小螳螂突如其來的設想鎮住,試圖打消她殺凡人的念頭:“那隻是個普通人,修士本就逆天而行,相殺也是常事,可殺凡人是不成的。一不留心,很可能就被人修視為妖魔,群起而攻之。”
小螳螂才聽不進去:“你難道不吃葷肉嗎?這輩子沒殺過小蟲?”
她确實沒有刻意下山造過殺孽,那隻是因為在她看來,凡人就像路過的青蟲一樣,沒必要非去拍死。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她樂意接受禁止殺凡人的規矩。
何清努力從小螳螂的角度思考問題,考慮到她很欣賞中谷城門邊上的食鋪,再次勸說:“……凡人應該是不好吃的,肉酸的很。而且凡人還很懂烹饪,美食都靠凡人的奇思妙想。”
“這倒是的。”小螳螂并不否認這一點,于是話題又繞了回來,“那你為什麼不找個地方突破境界?我看你上山之前就已經是當下的狀态了,壓制修為對人修來說很容易嗎?”
“正相反,很難很難。”何清放空視線,雙指并攏拂過臍下三寸,于丹田處召出一抹鮮紅印記展示給小螳螂看。
小螳螂自認是妖中才子,也認不出這個字:“這是什麼字?”
“一個上古文字,封印的‘封’,師傅親筆。能将我的修為暫時壓制在金丹期。”何清吸了口氣,将印記收回體膚下:“少年修煉,身體成長也會放緩,一般年滿二十五才算長到頭。而一旦跨入元嬰期修成法身,身體就固定不再生長了,除非早早進入化神期,色身凡軀不再為限。可是元嬰期到化神期短也得幾十年,我可不想一直保持少年身量。”(1)
提到封印的原因,何清目露淡淡的渴望:“我隻是想再長高一些而已。”
小螳螂正是得益于自己遠超螳螂姐妹的身軀才活到最後成為獨生子,她前足輕點何清的額頭,用過來人的口氣表示贊同:“坐車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這一打岔,心頭燥氣消散,小螳螂又窩回車廂裡待着。
何清慢慢回過味來,冷不丁地發問:“你剛才是不是在發脾氣?”
小螳螂裝傻充愣:“什麼?”
人和蟲是沒法正經吵架的,畢竟語言不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