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七和裴臨從地窖出來時,已然天黑。
裴臨的小厮權二擔心裴臨的身體,便讓明七明日再去看那幅畫,今日先在裴府住下。
權二扶着裴臨回了屋子,裴臨讓權二去取藥,自己獨自在案旁坐下。
窗外的狂風吹打着窗上懸挂的風鈴,在這空蕩而又詭秘的裴府發出異樣的叮叮當當的異樣聲響。
裴臨拿起桌案上的茶盞抿了一口。
便見内室便走出一身着紅衣的異域男子,勾着唇道:“陪你演了這麼一出大戲,你可得怎麼謝我?”
那紅衣男子有些玩世不恭,側身靠在木柱上,嘴角含笑地瞧着冷臉的裴臨有些冷言冷語又道:“可惜演了這麼出戲,她竟然一點兒也沒想起你。你算是白白費了這個勁兒了。我看今夜就讓我吞了她罷,也免得你瞧見她心煩。”
“呵,”裴臨冷笑了一聲,将手裡的茶盞輕輕放下道:“殺了她,怎麼報我這五百年之苦。”
紅衣男子輕歎一口氣:“我瞧你就是陷得太深了,像我這般來去自如有什麼不好的。何苦為了一個負心的女人,受這般凄苦。”
“涿鹭。這出戲才剛剛開場。”裴臨又冷眼笑道。
站在裴臨面前的這個紅衣男子,便是魔域涿鹭,他本是一隻赤色血鹭,因誤食天界靈藥,而化妖。五百年前人間四煞消失之後,魔域涿鹭便成了三界之内最強的大妖,但隻有魔域涿鹭自己知道,他不過是某人的擋箭牌而已。
涿鹭在裴臨的桌案上坐下,嘿嘿笑着道:“那被封印在玉中的女鬼,這幾日瞧見你還算是乖覺,看來是被我打服了,這才會聽從你的号令。”
“能讓她在玉中多活些日子,也不過是看重了她曾經與裴斯的那些往事。至于裴斯,負心之人,死有何辜。”裴臨捏緊了茶盞,咬牙道。
*
明七醒來時已然是正午,明七揉着自己的腦袋也不清楚自己怎會貪睡到了午時才起身。
明七推開房門,外頭安靜異常。走到院中,看見的也隻是幾個低着頭灑掃的雜役。
“明七姑娘。”
是權二的聲音。
權二看見明七醒了,便走過來道:“姑娘在屋中安眠,我等都是外男不便入内,所以我一直在外頭等着,姑娘總算是醒了。”
“裴府沒有侍女?”明七蹙眉問道。
權二淡淡一笑道:“自打夫人去世之後,裴府就遣散了侍女,隻留了些雜役和伺候公子的人。”
“這些都是當年裴将軍的命令?”明七又問道。
權二微微點頭。
明七一開始以為是妖附在了裴将軍身上,可如今看來其實隻是個女鬼。
權二帶着明七去見裴臨,權二隻送明七到裴臨的房門口。
“明七姑娘,我等沒有公子命令不得入内。姑娘自己進去吧。”權二低着頭道。
明七淡笑:“那我自己進去就是。”
明七推開裴臨的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副懸挂在屋内的女子像,那女子有一雙明鏡般的紫瞳臉上帶着血迹瞧不大清面容,衣着破舊渾身是血跪在一堆白骨之上。
明七站在畫前仔細地瞧着,隻覺得此畫甚是吓人,不由得心驚。
直到裴臨靜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側,她才從畫中的詭異中掙脫。
“明七看出來了什麼?”裴臨輕聲問道。
“公子為何要将這麼一幅畫挂在自己的屋内。”明七不解道。
裴臨柔聲回答着:“這是父親帶回來的,我想對他很重要,便挂在屋内,想着他若是看見了會清醒些。誰知父親看到後反而變得狂暴。”
明七望着畫中女子的瞳孔,又蹙眉道:“怎麼會有紫色的瞳孔……若說是妖……看着亦不像。”
裴臨站在明七的身側,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明七的眉眼間,他遲疑片刻後,才沙啞着聲音道:“大約……是神女。”
“神女?”明七又愣住了。
明七的确是聽說過在東塗國出現過一位神女,那就是曾經上古國的大祭司白昭娣,但傳聞中白昭娣似乎不是紫瞳啊。
明七看向裴臨問道:“這麼血腥可怖的一幅畫,你怎的會認為那女子是神女?”
裴臨的眼睛看向明七的雙眸輕笑道:“看見的未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