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媛盯着那雙眼眸,那雙凜冽得叫她有些陌生的眉眼,有些失神。
她好像從未見過這樣失魂落魄,欲望卻又似翻江倒海般騰飛的眼。
這樣的眼神,單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顯露過。
她吓得有些失語,更是不知所措地伸手去抓那人的手腕。
付媛并不知該如何解釋,抑或是心底仍存有僥幸,她覺着單閻未必會發現,今日在煙雨樓的那人是她。
她想要從他難看的臉色中找尋些線索,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那雙空洞無神的眼。
他不該是這樣的。
她握着單閻的手腕,拇指反複摩挲,卻仍舊一語未發。
單閻看着她往複撥弄的拇指,覺着眼角有些酸澀,眨了眨眼,挪開了視線。
那束目光落在付媛的身上,似賜了她牢籠,判了她死刑。
她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曉得如何避開話本解釋這一切。
她有的隻是沉默,沉默地看着他挪開了手,沉默地看他失落哀歎。
單閻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屋裡的燭光漸漸變暗,僅剩半支的蠟燭即将燃燒殆盡,還是沒等到付媛張嘴。
他看着她驚慌失措,卻反複欲言又止地抿着嘴,心裡愈發難受。
他松開了那隻捧着付媛臉龐的手,隻落了句“早些歇息”,便轉身要走。
付媛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伸着手去夠,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指尖傳來的溫熱,本該是他最希冀的蜜糖,如今卻成了誘他淪陷的砒霜。
他長歎一聲,還是沒忍心抛下她,緊握着另一隻手,青筋在他本就清瘦而白皙的手上蜿蜒。
他堆笑,尾指勾着那隻比他小上許多的手,回眸看她。
借着所剩無幾的蠟燃燒出微弱的光,他在她的眼裡看到了淚水。
眼淚浸濕她卷翹的睫毛,鼻尖映出的點點粉,襯得她格外惹人憐。
“怎麼哭了?”看着付媛流淚,他什麼氣都顧不上生了,隻曉得巴巴地蹲下身來,用手抹去滴在她臉頰上的淚。
她強撐着嘴角笑意,搖了搖頭,眼淚卻更是不争氣地滴落。
“怎麼了?”眼看着淚水如珍珠般從眼眶沁出,滴滴答答地,他也來不及去反應,隻知道将她抱在懷裡,任她在自己胸口哭。
直到她抽了抽鼻子,握着拳在他胸口拍打,單閻才緩緩起身,替她一點點擦去淚水。
付媛扯了扯單閻的袖子,望着蹲在她身下的單閻,依舊用幾近祈求的眼神攪動他心裡早已亂得失了分寸的春水。
她想說自己害怕那樣冰冷似鐵的單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付媛扯了扯嘴角,求助般地眨着眼,看着單閻。
“為夫的不是,”他抓過那隻握着他袖子的手,發覺她雙手竟散着寒意,直到他握在手心,仍忍不住震顫,“今後不會了。”
或許他當真是吓到她了。
付媛點點頭,又抽抽鼻子,縮回那隻被單閻搓熱的手,扭着頭,目光看向别處,“你...你喝醉了,早些歇息吧。”
單閻身上的酒氣并沒有新婚夜那日來得重,隻淡淡地混合着墨香,顯得更是濃烈與香醇,讓付媛不禁心神安甯。
方才在他懷裡哭泣,她早已聞到了那陣香氣,更是沒忍住在止了淚水以後多趴了會兒。
這樣清醒着,供她擁抱,隻曉得撫摸她腦袋的單閻,恐怕隻有今日能見着。
換作是平日,她是萬萬不敢這樣放肆地黏他的。
可是今日,她自知理虧,雙眼緊閉着,仿佛祈求上天一絲恩恤,原諒她的自私。
又或許是他身上香氣馥郁,仿佛牽着她到達了某處仙境,眉頭漸舒,讓她心甘情願地為此沉淪。
今夜的燭光跳動得比平日要緩慢許多,正是如此,才造就了兩人間暧昧的氛圍。
光線微弱,卻足以照亮心尖上的路。
單閻起初聽着她嘴裡吐出的關心,本舒展的眉頭又漸漸蹙起。
可他擡手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氣,又暗自按下心底那股暗流湧動。
或許她是因為自己身上的氣味,才會這樣關切他吧,他這般想着。
醋意漸漸占據了他的大腦,可他答應過她,不會再這樣冷漠地待她了。
他将那陣占有欲化在了強硬的吻中,直到懷裡的人反複拍打過他胸口,用尖牙咬過他赤舌,如新婚夜那般,他仍舊不舍得放手。
趁着親吻的間隙,他将付媛抱到床榻,俯身盯着她淩亂的發髻遮掩了胸口春光乍洩,他心底的欲望竟沒來由地燒得更旺,就連他腦海中最後繃着的一根弦也一并斷了。
他在她脖頸間親吻,吮吸得一陣陣漣漪般的疼。
付媛伸手去撫那人腦袋,環在他背上的指卻因疼意劃了一道又一道。
單閻鼻尖喘的粗氣浪潮般反複打在她頸上,别處更是因他的抓撓而讓她沁出了一滴滴淚。
她想要推開身上的男人,卻被自己的愧疚鉗制,動彈不得。
她喉中哽咽,撫在男人腦後的手卻乖順地捋着他青絲。
妒火燒得兩人身子如入煉獄,這樣的病态卻成了兩人間心照不宣的懲罰。
她由着他在身上處處留痕,打上屬于他自己的印記。
起初她還能見着男人臉上略有怨氣的神情,後來,她的臉被埋到了軟枕,隻能将勁發洩到床單上,觸不到一絲男人的體溫。
背上與腰間不時傳來被吮吸的刺痛,腕間亦留下了片片淡粉。
所剩無幾的燭光搖曳,艱難地維持了兩刻鐘,伴随着沉悶的哼聲,房間落入一片黑暗。
這時付媛才敢哭出聲來,卻沒能得到那人的一聲體諒。
隻有一句陰冷無情,猶如警告般的語句。
“隻此一次,不許再犯了。”
黑暗中他沒能看清付媛的臉,隻能摸到她臉頰上黏膩又哀怨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