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
低卻好聽如管風琴般的聲音,順着暮冬的冷風,恍若雜着冰雪般吹入了沈言的耳廓裡。
沈言手搭在車門上,沒回頭。
他的大腦在此刻飛速運轉,思考祁晟叫住自己的含義。
在不久之前,自己故意用話語暗示和勾|引了對方。
所以,此刻,祁晟是要做什麼?
但沒等他想太多,身後的腳步聲也漸進了。
沈言剛轉過身,祁晟已經站在他的面前,距離很近,而祁晟還在慢慢俯身向前,單手撐在車門上,最終定格在一個遊離在危險線外的位置。
他居高臨下,以一種幾乎是将沈言圈在懷裡的姿勢,低頭俯視着面前這張清冷漂亮的臉。
目光從眉毛到眼睛,再到窄而挺翹的鼻尖,最後向下,在飽滿的紅唇上略略停留。
如有實質的視線,沈言被緩慢看着,有一種每個位置都被撫摸過的錯覺。
對方的侵略意味太過強烈,讓人無法忽視。
“你做什麼?”
沈言腰抵在車門上,微微揚起下巴尖,眼尾挑起。
祁晟俯視着他,身體投下的影子,能将沈言完全籠罩住。
他聞言,在背着光的角度,唇角似乎細微的向上擡了擡。
緊接着,沈言便感覺到,祁晟從口袋裡拿出了什麼東西,輕輕滑了一下自己的側臉。
觸感冰涼堅硬。
他偏了一點頭,垂眸看見了那是什麼東西。
一張銀行卡。
“缺錢,是嗎?”祁晟動了動手指,銀行卡順着沈言的颌骨,将他的臉擡了起來。
兩人離得很近,在這片狹小的,連呼吸都能彼此感受到的空間内,祁晟的侵略感越發強烈。
沈言緩慢地眨了一下眼,他被迫向祁晟仰起臉,眼尾輕輕揚着,像是一隻不肯低頭的貓一樣,伸出手握住祁晟的手腕,聲音很輕。
“什麼意思?”
“卡裡有二百萬。”
祁晟低下眼,看着沈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隻纖細修長的手,肌膚瓷白,卻并不顯得嬌柔,而是有一種漂亮的骨骼感,指甲透着淡淡的粉,此刻輕輕搭在自己的腕骨上。
“我可以給你錢……”
祁晟用視線描摹沈言,半晌後,聲音輕淡的開口:“但是,你要乖乖聽我——”
話并未說完,卻戛然而止在喉間。
銀行卡微涼的觸感抵在臉側,沈言舌尖輕輕舔過齒尖,忽的笑了。
祁晟的瞳孔映出沈言的臉。
眉如遠山,雙眼皮褶皺很深,順着弧度揚起,似乎直欲飛入鬓角一般,肌膚白而光潔,鼻梁直且挺拔,是極為清冷的一張臉。
但偏偏唇色是豔紅的,讓他莫名多了一種欲色。
而這股欲色在他揚起唇角時,達到了頂峰,如同開在冰天雪地裡的一株桃花,顔色灼人,又冷又欲,隻是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做出了一個出乎祁晟預料的舉動。
此時,隻見沈言斜斜看着自己,唇卻輕輕張開,側過頭咬住了卡身。
齒列潔白,而其中紅色的舌尖若隐若現。
沈言揚起頭,與祁晟慢慢拉進距離,直到卡身的另一側,碰觸到祁晟的唇畔,然後伸出手,将銀行卡拿在了自己手裡,
沈言離祁晟很近,冬日的溫度很低,兩人間口鼻升起霧氣,在這升騰的霧氣裡,沈言笑着說:“好啊。”
“我聽你的話。”
這副場面不在祁晟的預設中。
他不動聲色繃緊了下颌,壓低了眉,深深看着沈言。
在過去與沈言的所有相遇裡,對方對自己往往呈一種避之不及般的厭惡态度。
而今天。
卻一反常态。
他并未拒絕,也并不厭惡,而是笑着湊近,似是一種低俗的勾|引,輕聲言語。
是因為什麼?
錢?
祁晟沉眸,回憶起自己剛進更衣室,看到的那一幕。
沈言被宋平川從後面緊緊抱在懷裡,纖細的脖頸像一隻引頸受戮的天鵝,似乎任誰都可以将其潔白的羽毛弄亂、弄髒——隻要給予他錢。
所以。
這是對方現在這樣表現的原因嗎?
但還未等祁晟做出回應,沈言那笑容,忽然又加深了兩分,因此而顯得真情實意了許多。
他輕笑着。
擡起手,勾着祁晟的領口,将他拽向下一點,将手中的銀行卡輕輕拍在祁晟臉上,在對方深黑的眼眸凝視着自己時,勾起唇。
卡身順着祁晟的側臉颌骨,慢慢向下滑,最後到下颌時,卡片的棱角頂在颌骨下方,微微挑起祁晟的臉。
祁晟半眯着眼觀察沈言,如在觀察頑劣的獵物。
“騙你的。”
沈言輕飄飄将銀行卡,丢盡了祁晟的口袋裡,笑得惡劣:“二百萬,還不夠買我。”
他單手按在祁晟胸口,推開了對方,轉身拉開車門坐進車裡,輕慢的聲音在車窗合上前一面,從縫隙裡飄出來:“自己留着花吧。”
祁晟插兜注視着黑色的車身消失在街道盡頭,半晌,那濃黑如墨的眼底,忽然騰起一種極大的興味。
他感覺到了久違的那種新鮮感,讓他的血液如岩漿般,從心髒迸發至四肢百骸。
他在——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