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璠走後陳冉冉心情變得低落,又剩下她一個了。
這一夜,她又做了個夢,很離奇的夢。
夢裡陳冉冉得到了一雙隐形的翅膀,隻要擡起雙臂上下煽動就能助飛;飛着飛着,忽然又回到地面,後面有人在追她。
她拼了命地跑,但腳上就像灌了鉛似的難以挪動;再轉眼,又是另外一個讓人難堪的畫面。
她夢到了養父母看向自己時那充滿厭惡的眼神,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和樂模樣陳冉冉紅了眼,抄起一旁的斧頭對着三個人就是一頓亂砍,直到血肉模糊飛濺,眼前血色一片。
幾乎是同一時間陳冉冉從夢中驚醒,久久喘着虛氣不能緩和,寂靜午夜隻剩心跳音和急促呼吸聲。
在夢裡她幹了現實裡不敢幹的事,然而夢醒之後隻剩下後怕。
陳冉冉的兒時經曆很複雜,除了童璠在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她出生在一個貧困的農村家庭,上下有4個兄弟姐妹,父母都是農民大字不認識兩個,每天拿着一個鋤頭從早幹到黑。
在那個嚴抓計劃生育的年代他們幾個兄弟姐妹都是黑戶,計劃生育的人幾乎每天都要來家裡抓人。
沒辦法他們隻能東躲躲西躲躲,直到把罰款交完上完戶口為止。
在她十歲生日那天,戶口本下來了,屬于她的第一個生日蛋糕也搬上了桌面,但随之而來的還有一對陌生父母。
據介紹,聽說這是她的養父母,交罰款的錢就是他們出的。
他們家裡還是挺有錢的,是當地的小土豪,可惜的是這麼多年來都生不出孩子。
一開始他們是計劃從兩個男孩子裡面算一個,但是看來看去都不怎麼合眼緣,後來他們将注意力落到了在角落畫畫的陳冉冉身上。
他們說這孩子會畫畫,氣質也不差,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要養就養當中最好的那一個。
一開始陳冉冉對領養還沒有什麼概念,看見漂亮蛋糕和小裙子就跟着走了。
直到她上了一個新的戶口本,改名姓陳,住進了富麗堂皇的新家,随之而來的代價就是不能回以前的家,爸爸媽媽也變成了新的面孔。
被領養後的生活還是很好的,陳冉冉真真切切地被寵成了公主,無上寵愛要什麼有什麼。
但這一切卻結束在新爸爸媽媽确認懷孕之後,那是她僅僅到新家之後的第二年。
她有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卻上在同一頁戶口本的弟弟。
自那以後開始新爸爸媽媽好像沒有那麼喜歡她了。
陳冉冉望着天花闆發呆,任憑額頭冷汗變熱汗也不動絲毫。
她不喜歡回憶過去。
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3點45,才沒睡幾個小時呢就又做噩夢醒了。
又得睜眼到天明。
經過一晚上思想鬥争早上黎明初升陳冉冉決定去趙晨的畫室。
先活下來再說,其他的都是其他。
出門前陳冉冉特地收拾了一番,從小區過去畫室很快,轉一個地鐵站就到。
收到消息以後趙晨激動壞了,飛奔到畫室門口等候,“陳師姐,”那飛揚的卷發就連頭發絲都訴說着高興。
陳冉冉眉眼溫柔如初月:“以後就麻煩你了,合作愉快。”
趙晨難得一見害羞,興許是跑過來時熱的臉頰微紅,他還是一樣腼腆如舊:“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何必客氣。”
進去畫室之後趙晨積極遊走幫陳冉冉熟悉新環境,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年紀相仿的男生,孤寂背影隐約間對人有一種疏離感,一心隻有面前的畫畫。
“他是阿豪,是這裡的培訓老師,以後大家就都是同事了。”
阿豪緩慢擡起頭來,面頰略瘦淡漠神色略顯憂郁,不冷不淡一句:“歡迎。”
簡單招呼之後兩人便離開,趙晨給陳冉冉解釋道:“他身體不怎麼好,天氣好的時候會過來上班,但人很好,就是有些話少,你不要介意。”
陳冉冉并不介意,反而對這個人有幾分好奇。
畫室現有學員并不多,兩節基礎指導課後陳冉冉也空閑下來,難得有雅緻坐在窗台看漫天落日餘晖。
華燈初起,繁樓築金城,五光十色迷人眼,是那個荒無人煙的郊區遠不能比的。
過去五年的灰暗光蔭就像是密不可開縫的雞蛋殼,在這一刻終于因為城市繁燈照耀而開裂,給人附以光的希望,漸見天明。
陳冉冉癡迷于這片光景,從日落至夜升久久不願離開,努力呼吸每一口新鮮空氣為疲憊大腦補充能量。
“師姐?”趙晨從後面走來,他不知道背對着自己的陳冉冉正在閉目養神。
陳冉冉緩慢睜開眉眼,翹睫帶幾分晶瑩,再轉身面對趙晨前迅速轉換平和情緒:“你也來看日落呢?”
趙晨謙遜一笑,溺愛藏于溫柔中,都來看看。
“師姐晚上要和我一起去吃飯嗎?”
夜色正好,他想和陳冉冉一起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