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進行到一半,興武帝讓三個半大不大的兒子帶妹妹去外面賞月,今晚宮裡還會放煙花,何必拘着孩子們看他與臣子觥籌交錯。
離開太極殿,秦炳第一個問妹妹:“你怎麼能背那麼長?”
秦弘、秦仁雖然沒開口,投向妹妹的眼神卻是一樣的驚詫與佩服。
慶陽:“郭先生讓我背的。”
秦弘感慨道:“功課歸功課,妹妹能背下來也是天資聰穎,我們像妹妹這麼大時還隻知道玩鬧。”
秦仁:“大哥二哥還比我多玩了一年,我五歲就得卯時起床了!”
秦炳吓唬日子過得太舒服的妹妹:“讓你喜歡讀書,等你五歲了,也得天黑起床,沒有懶覺睡!”
秦弘瞪他:“亂說,就算妹妹一直在崇文閣讀書,也不用遵守我們的作息,你别搗亂。”
他怕妹妹信了二哥的話,從此抗拒讀書。
慶陽一直仰着頭,哪個哥哥開口就看哪個,疑惑問:“為什麼我不用天黑起床?”
秦炳倒退着走路,羨慕道:“因為你是女的啊,女的長大就嫁人了,書不用讀得太深,我們長大後要當官替父皇辦事,必須讀好書練好武。”
慶陽喜歡讀書,不高興道:“我也要替父皇辦事,你們讀多少書我就讀多少書,你們練武我也要練武!”
秦炳啧了兩聲:“真是個小傻子,你以為讀書練武多好玩嗎,我巴不得自己是個公主天天睡懶覺。”
慶陽生氣了,停下腳步,瞪着二哥:“你才是傻子!”
秦仁蹲下來哄妹妹,秦弘将秦炳罵了一頓。
秦炳喜歡逗妹妹卻沒耐心哄,大哥越罵他他越不服氣,直接帶着身邊的宮人跑了,自己去玩。
慶陽靠在三哥懷裡,猶不解氣地對着二哥的背影道:“我不喜歡二哥,我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
秦仁:“對,除非他跟你賠罪。”
慶陽:“賠罪我也不要跟他說話。”
秦仁:“是,咱們都不理他。”
慶陽去看大哥。
秦弘笑:“好,大哥也不理他。”
慶陽滿意了,一手牽着一個哥哥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問:“三哥,張肅來了嗎?”
秦仁:“沒來,每到節慶都是他可以出宮的日子,他巴不得待在家裡。”
慶陽:“衛國公跟夫人都進宮了,他在家做什麼?”
秦仁:“帶着仆人去街上玩?民間的燈會肯定比宮裡的熱鬧。”
慶陽又不高興了:“我也要去民間的燈會。”
秦仁期待地看向太子大哥,他也剛八歲,是個孩子,兄妹幾個想出宮,肯定要由大哥帶着。
秦弘:“這,外面魚龍混雜,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留在宮裡吧,别叫父皇母妃擔心。”
慶陽:“什麼是魚龍混雜?”
秦弘、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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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的煙花很漂亮,炸開的時候能把月亮擋住,光芒散去再把月亮慢慢地露出來。
慶陽靠在母妃懷裡,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麗妃很想這麼一直抱着女兒,隻是心有餘力不足,在半邊肩膀都要被女兒壓麻的情況下,她隻能将女兒交給乳母,目光如水地道:“去我那邊吧。”
乳母微微屈膝,抱着小公主與解玉離開了賞月的水榭。
到了鹹福宮西耳房,乳母将小公主放到次間的榻上,用溫水打濕的巾子服侍小公主淨面。
睡了一路的慶陽被弄醒了,看看乳母再看看站在幾步外的解玉,慶陽道:“明早我也要卯時起來。”
解玉笑道:“中秋放了三日假,明日殿下無需起早讀書。”
慶陽就重新睡着了。
睡醒已經是天亮,慶陽收拾好了去正殿找母妃,發現父皇也在。
慶陽靠到父皇懷裡,期待地問:“父皇帶腰牌了嗎?”
興武帝點了點女兒的小臉頰:“父皇手裡的都是舊的,回頭讓工匠給麟兒打個新腰牌,大概要等個四五日。”
有就行,慶陽不急。
吃過早飯,興武帝抱着女兒去了跑馬場,秦弘三兄弟、永康都在這邊等着了。
秦弘、秦炳、永康都學過騎馬了,秦仁要等到十歲才行,所以興武帝陪三個大孩子跑馬時,秦仁就負責站在一處安全的地方陪妹妹。
慶陽湊到跑馬場外圍的欄杆前,望着裡面幾匹馬奔馳的身影,小聲嘀咕:“我也想騎馬。”
秦仁摸妹妹的腦袋,半點都不羨慕:“騎馬多危險啊,我都不敢嘗試。”
這時,興武帝騎着一匹毛發黝黑的駿馬跑來了一雙兒女面前。
慶陽高高地舉起手:“父皇抱我!”
興武帝俯身,單手将女兒撈到馬鞍前面放好,再問小兒子:“你來嗎?可以坐朕後面。”
秦仁連連搖頭。
興武帝罵句沒出息,帶着女兒去跑馬了。
跑完馬,興武帝要檢查三個兒子的武藝,按照年齡從太子開始陪興武帝過招。
秦弘額頭冒汗地嘗試攻擊父皇時,排在旁邊圍觀的秦炳想要逗妹妹,慶陽一頭紮到三哥懷裡,不理他。
秦炳:“你還真生氣了啊?”
秦仁小聲道:“你趕緊賠罪。”
動動嘴皮子的事,秦炳蹲到慶陽身後嬉皮笑臉地賠起罪來,送禮物妹妹不要,秦炳隻好拿出殺手锏:“二哥陪你玩騎大馬行不行?”
慶陽終于看過來:“我要騎五十步。”
秦炳:“我給你騎一百步,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等你拿到腰牌,要帶我去前朝玩一次。”
慶陽想了想,拒絕:“你會搗亂,我不帶你。”
原本心不在焉聽着的永康看向三個小的,好奇問:“什麼腰牌?”
秦炳便解釋了一遍。
秦仁見大姐臉色不太好看,補充道:“父皇說了,妹妹隻能用到十歲。”
永康扯扯嘴角,等秦炳跪在地上給妹妹當馬騎了,秦仁小心地在旁邊扶着妹妹的肩膀,永康才看向正貓逗耗子一般跟太子弟弟比試的父皇。
自由行走宮中是多大的權力啊,貴妃都沒這個資格,父皇竟然給了妹妹!
永康第一個念頭就是也去跟父皇要一塊兒,可父皇說了,妹妹的腰牌隻能用到十歲,意思是這幾年妹妹四處亂跑沒關系,長大懂事了就不能胡鬧了,那麼她都十七了,再去跟父皇要腰牌,豈不是顯得她在胡攪蠻纏無理取鬧?
緊跟着,永康又想到了父皇單獨賞賜她的紫玉笛,跟一塊兒妹妹隻能拿來玩的金腰牌比,還是她價值連城的紫玉笛更貴重。
再說了,前朝有什麼好玩的,無非是一座座官署而已,官員們都在忙碌正事,還不如後宮有些名花異草可賞。
随着秦弘被興武帝按倒在地,永康更懶得去在意妹妹的腰牌了。
興武帝批評長子:“朕都讓你放開打了,你還束手束腳的,小小年紀心思怎麼這麼重?朕是你爹,朕不會對你下重手,更不會因為你全力以赴打到朕而生你的氣。”
秦弘低着頭,目光躲閃:“兒臣,兒臣知錯了。”
興武帝掃眼跪在地上陪妹妹玩的老二,道:“再來一次。”
永康暗暗為弟弟鼓勁兒,卻見弟弟沖向父皇時還挺猛,結果距離一近,弟弟就又慢了腳步,父皇的臉也随之沉了下來,急得永康都想罵弟弟了,需要在父皇面前表現的時候沒膽量,武課成績回回考甲有什麼用?
興武帝一腳将長子絆個跟頭,還想吼兒子再來,卻見慢慢站起來的長子好像紅了眼圈。
這是摔疼了,還是委屈了?
大過節的,興武帝不想把長子弄得太可憐,見老二已經站起來了,于是換老二上。